怎么就回到家了？
她都不是很清楚。
掏出钥匙开门，门锁有些涩，不太好开。“又是一道门。”肖晴心里想。她开门，关门，在门外的时候看猫眼，里头是黑的，进了门看猫眼，外头是亮的。
就像那个人，打开了肖晴的心锁闯了进来，就开始向往外头的亮光。
肖晴却忘了没收那个人的钥匙。
拔下陌生的钥匙，将门反锁，肖晴靠在门边的墙上，开了灯，眼看着自己蹭了一身的白粉灰，她笑笑：“呵，样板房装修——这个房子与生俱来的样子。”
她撑不住，滑坐在地上，垂下头和双手，包和钥匙还捏在手里，丁零当啷也坠在地板上，“你给出去的你已不想收回，你需要的却已失去。肖晴啊，肖晴……”沙哑的声音轻轻念着，眼泪默默滑落，掉在地上，手上，膝盖上，脚踝上，房间里很安静，肖晴听见泪滴破碎的声音……
你知道吗？
像你第一次亲我的时候，那样小小的，在无声之中，轻轻绽放的，美妙的声音。那一次，是心灵的飞扬。
这一次，是生命的破碎。
笑什么呢？破碎的生命，也是可以活着的，你，不是比我更早地清楚这一点么？
还是，我让你的破碎愈合了，你就忘了，让我来记得？
如果是这样，那……
“敏敏？”肖晴接起电话，好像从睡梦中惊醒。
“你到了吧？”敏敏有些责怪好友，“说好了打电话给我的嘛！怎么回事啊你？还说好你到家之前自己去买点东西吃的，记得吗？”
“到了。不好意思，我记得，吃了。”肖晴尽量提气答应着敏敏。
说好的吗？
我们忘掉的，往往是那些对最在乎我们的人做出的许诺。等到想起来的时候，有的来得及，有的，已经来不及了……是吗？亲爱的？
肖晴试了试，没有力气撑起身体。
自从搬进这个房子，她只喝了一杯水，和一杯咖啡。
“饿死不是死啊？！”
有一次吵架，肖晴不肯吃饭，那个人这样恶狠狠地大叫。
肖晴重新拿起钥匙和包，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再出门去买东西吃，为了答应过敏敏还是为了那个人，她搞不清楚。反正不是为了她自己，她现在只有想呕吐的感觉。
肖晴转动门锁的动作特别慢，因为意识到自己的饥饿。所以，她听得很清楚，对面的门锁，也在转动。
双腿深处一阵温热，小腹的钝痛感随即袭来。
肖晴顾不得看一眼猫眼外面是什么景象，踉跄着冲进了厕所。
身体才不管你有没有进食，它该流血的时候就流血，该疼痛的时候就疼痛，一点也不含糊。肖晴坐在马桶上，混沌之间，清楚地记得，对面的门，应该并没有真正打开。
“我妈说我在这里会有血光之灾，叫我马上回去。”那个人刚开始要离开的时候，是用这个理由，开的头。
可是，那个人并没有“马上”走，也不让肖晴先走。
然后，倒数的日子数完了，血光之灾，并没有出现。
肖晴哭着笑起来，在没有开灯的阴暗的洗手间里，那时候，倒数的每天，她痛苦不堪，还是陪着那个人到最后一天。每天，她都在心里说：“陪着她，保护她……”
现在，黑暗中，那个人有没有在保护她？
哭着，带着对自己的讨厌，肖晴从来不及放下的包里找出手机，想开相册，却不小心，开到了录音资料。
“你再这样我马上就买飞机票回去让你找不到我！”
那个人很镇定的声音。
“……”肖晴记得，那是她颤抖着的沉默，带着惊讶，与不可置信，“好，那我听着。”肖晴也记得，那是她颤抖着的镇定，带着疼痛，与无法忍受的绝望。
那时候，她已经答应了那个人，到了那个人定好的时间，她就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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