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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没有。”

吴仪点点头，定定看住诸药双眼，半晌，才接着问：“她有没有说过不再爱你了？”

“没有。”

肖晴注意到，在回答这两个问题的时候，诸药没有怒气，语气平静，非常相信她自己给出的答案。

“你爱她吗？”吴仪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重新找到落脚点。

“不清楚。”诸药依然很平静。“我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扬一扬下巴，诸药大大的眼睛闪出狂躁的狠毒。

“你找她干什么？”吴仪接着问。

诸药的狠毒加入怨怼与焦急：“我有问题要问她。”

“分开多久了？”

“半个月。”

“这么久了，每天打电话吗？”

肖晴听得出来，吴仪都想笑了。局外人与局中人，就是这点不一样。两个人的事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第三人作出的评定论断，能帮助压制一时的情绪，却解决不了真正的问题，那些与永久许诺有关的、存在于内心深处的问题。

诸药想了想，摇摇头，眼睛里有一些不甘心，和不知所措。

“想说说你们的事情吗？”吴仪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站了起来。

“不想。”诸药也不知道为什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吴仪。

肖晴跟着站起来，笑了笑。大概这就是陌生的默契吧。诸药眼睛里的强悍，表明她不需要任何人帮助就能获得自持的力量，她比肖晴强太多了。尤其是当肖晴发现沙发前面的小方桌上有好几张外卖单子和少说三顿的快餐饭盒，肖晴就知道诸药完全还是活着的。沙发床没有收拾，也许只是惯性的懒惰。

肖晴已经超过两个月没有办法给自己灌进去一日三餐了，连三日一餐的频率都达不到，啊，时间居然就这样静静过去了……她才发现自己站起来会目眩。

吴仪不动声色扶助肖晴，“大费周章请我来，就是为了问我她为什么不回你的电话？”吴仪的声音冷得很理智，但是并不是不关切，只是这一次，带了点挑衅。

因为连肖晴也知道，一定不只是这样……

诸药却犹疑着，点了头，然后在寂静中见吴仪肖晴两人都不作声，才轻声补充：“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是不是，错了？我经常打电话给她，是不是，也错了？”

肖晴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动弹不得。

其实，她不喜欢的，并不就是错的，可是，当她不喜欢的时候，就那么真切地，觉得自己犯了弥天大错……可能错了，还想要，于是陷入深深的自我折磨……

肖晴像诸药一样，瞬间放空了所有戒备，转而期待地看着吴仪，等她的答案。

“不全错，也不全对。”吴仪松开肖晴，双手插到裤袋里。

肖晴讨厌这种中庸的答案，她温和，但是讨厌模棱两可。收回视线，诸药的视线正对上肖晴，彼此都能感受对方对这个答案的失望与厌恶，不禁相视一笑。

嗯，与陌生相遇的快乐……也两个月没有了。

肖晴好像从家具被搬空的老房子里被关了两个月后刚走到原野外，不习惯阳光，于是低头看泥土，嗅到了小丛青草的芳香，感动，微不足道，真实，但是不想接近。她避开诸药的目光。

“既然这个人爱过你，离开之前必定要把问题解决，她享受过你的爱情和身体，走进你的人生与生活，搅和过了之后要离开，要自由，必定要交代清楚，这是她必付的代价。你有问题要问她，当然没有错。”

“因为我知道这些问题会层出不穷。”……

“你们的人生已经重合在一起。不管当初谁主动，不管后来谁做错，不管是谁先转身要回已经向对方承诺过全部奉献的自由，你们彼此，都对彼此的人生负有帮助复原的责任，尤其是，当我们都很清楚，完全复原根本是不可能的时候。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事无巨细层出不穷，即使她突然不想思考不想负责，留给你的因为过去而生的思想负担，她享受过你的爱情，就必须支付对价，或者，换句话说，她爱过，又不爱了，至少行为也得像个人。更何况，她还爱你。你也是人，你也会累，她应当有这个耐心，去媲美她决绝转身追寻自由的决心。否则，她就不配有你给的自由。”

吴仪忽然狡黠一笑，“当然，你强迫她不得，但是平衡是很微妙的，怎样不给她自由，如果你实在不想，如果她实在不配，你会想到办法，不用急。”

肖晴听吴仪讲话，忽然觉得有些渴，然后想起来，除了吴仪逼她喝下去的粥，她不知道多久没有喝过水了。吴仪讲的话似乎真的很中听，诸药居然一直没有给她们两人倒水。

诸药“哈哈”一笑，完全不感激吴仪的答案，“因为是我请你来的，所以你只站在我的立场说话？”大眼睛翻起白眼来，带着怒气与不屑，还真是让人看了不舒服。

诸药的年纪应该比我大吧……肖晴放空的脑海出现这个念头，因为那张很白的脸上，皮肤不是很有光泽，看起来弹性也不怎么样，只是白……可是诸药的眼睛很年轻，有很多很多的表情，很多很多的层次，似乎，跟阅历无关，只跟清楚的记忆有关。

肖晴的记忆常常不是很清楚。对于爱的人，当下的感觉真实相告，之后，她的一切都爱，就好了，什么都要举证，太累。也可能因为这样，有些问题问过了，她都忘记了，有些答案听过了，也还是不懂……因为那些答案对于爱情来说，太荒谬。

诸药显然会在两人的关系里有更多的主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