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晴头晕目眩，她看不见自己，但她能看见别人的眼神。他们都觉得她傻得不可理喻。
名字……
电话……
地址……
家庭成员……
经历履历……
一切能回忆的资料……
“我真的不记得。”心脏的跳动强而短促，刚才那一针打得太急……肖晴知道，连打针的护士都不耐烦了，自己让她太忙。
“你要为你自己想想。”
今天换了两个中年女人，似乎以前跟肖晴有过工作的交集，苦口婆心，但肖晴不太记得了，不知道是因为时间，还是因为药物，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的药物，还是因为那个人给她的药物……
“我要为我自己想！”
最后那一天，多么地……理所当然……
记得，记得，正是因为记得……
肖晴在急促的呼吸里喘气，她懂，她现在做的一切，也是在为她自己想。
因为那个人，肖晴接纳进了自己的生命。
虽然现在，似乎没有人懂。
……
“我想打电话给我爸爸妈妈。”肖晴请求因为生气而格外冷淡的教授。
“妈妈，我要出差，可能要一个多月才回来，到时再来看你和爸爸。”肖晴温柔而平和，声音平滑，没有透出脸上的泪珠。
她已经不能接受父母的庇荫，而要反过来照顾双亲。她没有为了父母牺牲委屈爱人，所以，欠了他们很多，很多。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没有人陪伴，诸多行动限制，肖晴看着黑暗里的虚空。
她问自己：坚持得够不够？
环绕四周的寂静，就是唯一的回答。
……
“今天先做治疗。你这两天的进食状况也不理想，肖晴，你要配合，时间越久，对你自己的伤害越大。”
连护士都开始劝解肖晴。
肖晴不能自己梳头，只好看着护士用一次性的梳子硬生生拽下一小撮长发。她只觉得好笑，她心心念念的爱人都不怕她去死，这些陌生或者熟悉的旁人，小心翼翼地防止她伤害自己。
世事总是存在一种玄妙的平衡感。
当然，并非每个人都有资格同意这句话。
“好几天了，你看，你的头发都掉了多少？”护士知道肖晴在这里有人照看，又有人跟院长打招呼，态度还行。
肖晴“噗哧”笑出来，头发明明都是被护士梳掉的。“今天是晴天还是下雨？”她小心翼翼问护士。
“下雨，雨大着呐！老天爷失恋了，比你哭得要凶！”护士的年纪比肖晴大许多，教训的语气。
“是吗？很大雨？”肖晴心不在焉。隔离间没有窗户，她细细地想了很多事情，冷落了时间，现在，她有些想它了。
“是的呀，我儿子学校的夏令营都停了，老师们懒得负责任么，收了钱，还乐得把学生放家里放羊。”护士大姐稀松平常地说着，就好像今天的菜价又贵了两毛一样。
是么，都是这样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懒得负责任……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是总有一些人，是这样子，就好像菜价，会贵两毛钱一样。
“明天，不要再给我用药了，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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