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路程不长，却足够林沐呈跪麻双腿，跪疼双膝。
司机将车子开去停放，林沐呈跟在老人身后，进门的时候，老人特意向后让了让，林沐呈便跨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掏出钥匙拧开几重门，然后侧身一边请老师先进。
老人深深看了林沐呈一眼，钥匙还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被她一直带在身边，开门时那么自然熟练，这样的细节还是让老人很受用，一路上暴躁的火气也稍稍压下去一些。
林沐呈刚关好门，回过头就看见老师在面前瞪着自己，她立时顿在那里。老人瞪着她足有一分钟，林沐呈就定格了一分钟，然后老人才哼出一句，“开的倒熟门熟路。”
林沐呈愣了半秒，随即答道，“是，这么多年……沐呈最近没来看望老师，对不起。”她以为老师会让自己跪着一路，一定是气的不清，现在到家了，一定会暴怒清算的。可是，老人只是说了那么酸酸的，也让人心酸的讽刺，甚至连指责都不算，有那么点抱怨的成分。
“既然不来，还带着钥匙干什么。”老师回道，语气并不怎么好。
林沐呈仍旧站在门口，却没有说话。
老人没等到回答，便回过头去看。
林沐呈对上老师的目光，闪烁着躲闪了一下，却又重新迎上目光，她注视着面前的老人，声音和表情都诚恳极了，说出口却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老人狠狠瞪了她一眼，自己去坐了，甩出句“我不去找你你就预备一直躲着我了是不是！过来！倒杯水。”
林沐呈得令，一溜快步故意将小高跟踩出嗒嗒嗒嗒清脆的声响，径直就走进厨房。嗒嗒嗒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便又越来越近地来到老人跟前。
林沐呈双手捧了茶杯，深深弯下腰，将茶杯送到老师眼前。
老人没接，“我让你倒杯水自己喝！”
林沐呈保持了那个姿势没动，“老师先喝，沐呈才能喝。”
老人瞥林沐呈，最终没有接。
林沐呈想了想，过了那么几分钟，终于放下了杯子，放在老人伸手可及的茶几上，然后自己脱掉外套，也没喝水，屈膝又跪在老人面前。
老人瞪她，“让你跪了？”
林沐呈摇摇头，“我自己觉得应该跪。”
老人嗤笑，“以退为进，你自己跪了，认为我还可能叫起。如果能我让跪，你就起不来了。你是这么想的，对吗？”
林沐呈也不瞒，“沐呈这么想到过，不过后来否定了。我想我应该跪着，老师也不会让我起来的。”
“学生跪老师，天经地义。”老人说。
林沐呈点点头，“是。”
“老师管学生，天经地义。”老人又说。
林沐呈轻轻吸口气，面容还是坦然又诚恳，“是，沐呈听老师教诲。”
“听我教诲？！呵呵，”老人重复着，“你就是这么听我教诲，你拿什么听我的教诲的，恩？！”
林沐呈一直知道老师生气了，这火气压不下去，还是发出来的好。她微微垂下头。
“抬起头来！三件事！我们一件件算！”老人生气了。
林沐呈心念一动。很久都没有一次犯过三件需要老师这么生气的事情了，她自己也觉得，有必要算算，向自己反省一下，对老师交代一下。
“第一，今天这个男孩，怎么回事？！”老师的声音很严厉。
林沐呈不自觉的动了动，这一动，膝盖就更疼，她干脆跪得更深一点。“对不起，老师。”有些事情，解释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林沐呈捋了一下思路，继续道，“前段时间，沐呈才知道，我不仅有您知道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就是您今天看到的那个人。”
老人会出现在医院，自然就知道这回事了，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沐呈没敢说。”林沐呈说的是实话。
“你不敢？”老人反问。
“是。”林沐呈解释，“我们遇见时都已过了成人的年纪，没有彼此也可以过得很好。我记得老师的教诲，也知道他算我弟弟，他爸爸也算我半个父亲，关切孝敬都是应该的，可是，沐呈心里是希望，过各自的生活，并不愿管那么多，所以，我不愿意想，也真的不常想。我怕老师怪罪，就一直没说。”
“什么时候的事？知道这层关系时，才第一次见到？那时你们都已经成人？”老人却并没纠结这一点，而是喝了口茶问。
“大概半年多前，我才知道他们两个竟然和我是这样的关系。”林沐呈说到这里顿了顿，她不清楚老师是不是知道下面的事情，不过她也不打算再瞒，“但是老师，对这个男孩，沐呈不是第一次见。最初见到的时候，他还差半年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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