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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普盖尼诚实地点了点头:是的,美丽而有教养。说着,叶普盖尼停顿了一下,看着阿列克谢骄傲的眼睛说道:和你一点都不一样。

阿列克谢做了一个难过的表情,伸出双臂环抱着叶普盖尼,愉快地回忆起来:热尼亚,你知道吗,我出生之后我母亲带我出门干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吗?她抱着我去维也纳听了贝多芬在那一年公演的《英雄交响曲》。那一年拿破仑在米兰称了皇帝,雄心勃勃地想要征服欧洲,后来我们又看着俄罗斯的军队进了巴黎,看着拿破仑被流放,看着法兰西在共和国和帝国之间来回颠簸。有时候我们有很多金钱,有时候我们一贫如洗,我的妈妈从不为此感到担忧和焦躁,她带着我感受巴黎的一切,见识最热情和最无趣的诗人,参加最热门和最无聊的沙龙,去最高贵的皇宫和最廉价的露天咖啡厅,认识贵族、退伍军人和共济会修士,你不知道,热尼亚,我见过最疯狂的人,他支持大革命,从富裕的贵族变成穷困的可怜虫,却把所有的生命用来论证一件事情:人类可以拥有一个更合理的社会,每个人都在劳动,从实业、艺术和手工艺中获取所需,没有贵族、没有主教、没有皇宫、没有不平等。我的母亲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后来回到住所,我们没有钱去换木材,我母亲就用钢琴弹舞曲,我和我的家庭教师就在旁边的地板上用力跳舞,然后楼上住的画家们便带来了酒和面包,我们就一起笑着聊到第二天凌晨。热尼亚,我的母亲真是棒极了。即使我想不起父亲的样子,我也并不在意。

阿列克谢就这样絮絮不休地说着自己的故事,时不时轻轻吻一下叶普盖尼的脸颊。没有热烈的身体接触,没有让人密不透风的亲热,也没有愉悦到失去神智的羞耻时刻,就像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恋人依偎着一起渡过漫漫白日。有那么一秒钟,叶普盖尼觉得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就像是在岁月中缓缓流淌的河流。但是他却如此清醒地明白,这一趟逃避之旅的终点,并不是巴黎或者其他什么阿列克谢梦想中的自由城市。他们终将回到熟悉的生活中。那时候,他们又将如何面对这种亲密而贴近的关系?或许,他们更应该干脆利落地亲热、干脆利落地互相伤害、干脆利落地分开,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年轻的身体。有欲念已经足够让叶普盖尼觉得可耻和畏惧,而要将自己心灵的一部分也交托给这种瞬息万变的热情,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叶普盖尼看着已经睡倒在自己膝盖上的阿列克谢。阿列克谢总是这样,总是能轻易忘记那些剧烈的争吵和伤害,总是轻易地屈从于一时的欲念和快乐,无忧无虑地像是一切都有了答案。叶普盖尼想到了伊留什卡说过的话:

人为什么要生活,如果我们终归要死去,如果一切都没有一个标准的回答,我们为什么要饮酒?为什么要披上礼服结为伴侣?为什么要正直?为什么要忠于心灵?为什么要前进而不是整日颓靡?为什么要歌唱?为什么要写诗?为什么要自由?为什么要温暖的一切而不是坠入寒冬?

他在阿列克谢身上看不到答案,他只看到越来越多的疑问。他的情人的心灵既广大到使他迷茫,又狭隘到使他痛苦。阿列克谢就像会灼伤人的太阳,他们的相处是如此不易,就像两个心灵被一根锐利的针钉在一起,越靠近,越亲密,越想获得慰藉,叶普盖尼就越难以想象最后拔出的后果。阿列克谢当初玩的那个鲜血淋漓的小把戏,就像是一个可悲的预言。

作者有话要说:

PS:惠特曼的全诗,名字就基得非常坦荡——《我们两个小伙子厮缠在一起》

惠特曼偶吧的诗歌真是少一句就少一分气势,每一次摘抄都有种“这一刀下去生怕损伤了偶吧的阳刚气质“的惶恐感——

我们两个小伙子厮缠在一起, 彼此从来不分离, 在马路上走来走去,从南到北旅游不息, 精力充沛,挥着臂膀,抓着手指, 有恃无恐地吃着,喝着,睡觉,相爱,随意航行,当兵,偷窃,恫吓,不承认法律,觉得它还不如我们自己, 警告那些守财奴、卑鄙者、牧师,呼吸空气,饮水,跳舞,在海滨草地, 抢掠城市,蔑视安宁,嘲弄法规,驱逐软骨头, 实现我们的袭击。

第十五章 神域与人间

情人们仿佛在梦中,彼此急切地吸引。

在高高的树梢上,椋鸟晒得汗涔涔。

睡眼惺忪的时针,懒得在表盘上旋动。

一日长于百年,拥抱无止无终。

——帕斯捷尔纳克《一日长于百年》

叶普盖尼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旅行。懒散、随意、漫无目的,可以安静地看着窗外连接着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大草原,如何在晨昏之间变换颜色。

他那位热情似火的旅伴一路上依旧不断地在饮酒,不断地找他麻烦,他们在埋怨和气恼中断断续续地亲热,赌气一样的互相亲吻,仿佛这是结束争吵的唯一途径。在冰冷的空气里,叶普盖尼大汗淋漓,马车外是摇摇欲坠的夕阳,马车内是带着浓郁酒精味儿的情人。过去两年以来,他们熟练于如何激怒和伤害对方,并从中获得愉悦,结果就是他们练习其他取悦彼此的方式时,都带着抗争的意味。在摇摇晃晃间,即使被阿列克谢压制在马车的墙壁上,看着年轻情人脸上的伤痕、恼怒的眼睛和急迫的表情,叶普盖尼也会有种自己并没有输掉一切的愉悦感。

叶普盖尼和阿列克谢到诺夫哥罗德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这个古老的城市横跨在沃尔霍夫河上,码头上停靠着落满雪的船只,周围是河流与湖泊纵横的草原。在白雪与夕阳之间,整个城市像是一枚古老的纹章。

圣索菲亚大教堂已经关上了她的大门,晚祷的人群已经散去,夕阳正在她的五个穹顶上层层隐退,这座气势磅礴的拜占庭建筑背对着黄昏的光线,白色的山墙像河流一般流淌着。阿列克谢努力地向一位神父请求着什么,做出诚恳真挚的表情。神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叶普盖尼和阿列克谢从教堂的一个小门走到了这个庄严华美的建筑里,神父轻轻地嘱咐阿列克谢说只能呆上十分钟便退了出去。

阿列克谢拉着叶普盖尼在教堂的烛光里穿行,穿过那些巨大的柱子和深色的椅子,来到祭坛天井的穹顶下,阿列克谢扶住叶普盖尼的肩膀让他向上看。高大的穹顶之上是700多年前的壁画,耶稣以一种沉静的姿态握住双手向世界垂下眼帘。叶普盖尼被这完美的宗教艺术给震慑住了,他仰着头,不为了看天空或是星辰,而是为了确认自己是被怜悯和爱着。

阿列克谢从身后伸出手来握住叶普盖尼的手,用和神一样的手势。他贴在目眩神迷的叶普盖尼的耳边,轻轻问道:热尼亚,你知道为什么诺夫哥罗德的耶稣不是向世界张开双臂,也不是钉在十字架上,而是双手紧握吗?

叶普盖尼摇了摇头。

阿列克谢握住他的手拥抱着他:当初诺夫哥罗德的先民们一直想画一个张开双臂拥抱世界的耶稣,一个全知全能的主。但是在第二天早上,主教总是发现耶稣的手会自己握到一起,他们重复画了四次,一直到第四天清晨,这个圣像说话了,他说:画家们啊,我手中握的就是诺夫哥罗德,如果我把手松开,那就是末日了。

说着阿列克谢轻轻地将怀里的情人侧了侧,让叶普盖尼的目光离开那神圣的壁画看向自己。叶普盖尼的手依旧被阿列克谢握在手里,他低着头想把手抽回来,阿列克谢紧紧地把手掌合拢,缓缓地重复了一句:如果我把手松开,那就是末日了。

说着他环抱着叶普盖尼,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们在700多年前的壁画下接吻,在耶稣怜悯的眼帘下触碰对方。阿列克谢不像以往那样的热烈、冲动和狂躁,他轻轻地触碰着叶普盖尼的嘴唇,从左及右,不带任何情欲的、干燥而纯洁的亲吻。

这一刻,叶普盖尼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在俄罗斯最古老的的教堂里,这种交换誓约一样的亲吻,超出了他的精神承受力。他感到阿列克谢也在剧烈地颤抖,几乎是在亲上他的一瞬间,阿列克谢就已经哭了出来,他们握着手像生平第一次亲吻一样互相碰触着,颤抖得像风中的两枚烛火。

这真是叶普盖尼经历过的最亵渎的事情,而他的情人进行得如此虔诚和神圣,好像对待信仰一般小心翼翼。

当圣索菲亚大教堂这位好心的神父推开门提醒两位年轻的访客该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一位金色头发的年轻人跪在穹顶之下,对着耶稣的画像不断在胸前划着十字架,而另外一位站在他身后,满脸都是泪水。

阿列克谢和叶普盖尼在诺夫哥罗德的冬夜星空下一前一后走着。叶普盖尼看着走在前面的阿列克谢,他幼稚的情人垂头丧气,好像一只从争斗中败下阵来的公鸡。走了一会儿,阿列克谢回头过来看着他,挂满泪水的脸都是委屈与责怪的表情,好像叶普盖尼这一路的落后与沉默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叶普盖尼停在原地,并不理会阿列克谢的怨恨,他的情人比他大两岁,脸上已经有了男人该有的坚毅棱角,却依旧这么脆弱这么冲动,这并不是他的错,阿列克谢的眼泪和他有什么关系?并不是他求着阿列克谢来亲吻自己来索取一些空中楼阁来幻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最终还是阿列克谢走到了他跟前,狠狠地按住他的头,再次撕咬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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