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时的诺夫哥罗德谁在半夜还未能入眠,推开窗户肯定会被那个金棕色头发的英俊男孩所吓到,他用力地吻着怀里的情人,而他的情人却站立在原地既不拥抱他也不回应他,到后来那位可悲的求爱者几乎是带着恨意在追求爱情。
到最后叶普盖尼还是迁就了阿列克谢,这个比他大两岁的男孩骄傲极了,理所当然地付出热情,理所当然地要求回报。在得不到时,阿列克谢也绝不会向他跪下祈求,他只会以这种野蛮而笨拙的方式,要求叶普盖尼的妥协与奉献。阿列克谢的性子是这么固执,他可以就这么一遍遍用亲吻要求着,站在八百年历史的石板路上,一直从深夜到黎明。同样无比固执的叶普盖尼终于无奈地抬起手抱住了这个不肯停止的男孩。这个拥抱让他们同时都放松了下来。他们又暂时和解了。
阿列克谢拉着叶普盖尼的手来到了一所老房子里。这座房子门口的石阶上刻着古老而奇特的花纹,高大的树木一直生长到了这栋房子的二楼,不时掉落下破碎的雪。房屋看起来宽敞舒适,但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家具盖着白色的布落着尘土。他们躲到了二楼的卧室里,费力地点燃了壁炉,树木的阴影摇曳在火光中,说着要去地窖里取酒的阿列克谢一直没有回来。叶普盖尼点着蜡烛走了出去,发现他的情人站在一楼的一间会客室里,抱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静默地盯着面前的墙壁。
叶普盖尼走到了阿列克谢身后,在他们面前的墙壁上有一个突起的雕塑被白色的帷幔遮住了。阿列克谢走过去,伸手揭开了这个帷幔,灰尘在烛光中升腾起来,在浑暗的烛光下,叶普盖尼发现那是一个他所熟知的图案,深邃与粗鲁、自卑与狂妄、自由与奴役、崇高与低劣、不屈与驯服、阳光与冰雪、东方与西方、爱意与恨意、软弱与坚毅、虔诚与亵渎……一切矛盾的东西都在这个图案里浑然一体。
叶普盖尼看到了朝着两个不同方向的双头鹰雕塑,这片土地最贴切的形容词与精神图腾。
阿列克谢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转身看向举着蜡烛的叶普盖尼,轻轻说道:热尼亚,你看,我也有我的信仰。
说完,阿列克谢把酒杯和酒都放到了地上,走到叶普盖尼跟前,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把蜡烛放下,热尼亚,你的双手得用来拥抱我。
在摇晃的烛光中,他们在双头鹰的羽翼下拥吻了。阿列克谢亲着他的嘴唇、鼻尖与额头,喃喃地说道:欢迎来到人间的王国,热尼亚,欢迎来到我的领土。
在俄罗斯宽广的土地上,总有能暂时藏匿秘密的一两个角落。
那天晚上,在这个有八百多年历史的古城里,在一处古朴的小楼里,卧室里的炉火烧得正热烈,白色的被子被丢弃到了地板上,伏特加泼洒了一地,时间被窗外的树枝遮蔽了,情人拥抱的每一秒都像一百年那么漫长。
第十六章 聚会
来啊,我要创造出不可分离的大陆,
我要创造出太阳所照耀过的最光辉的民族,
我要创造出神圣的磁性的土地,
有着伙伴的爱,
有着伙伴的终生的爱。
——惠特曼《为你啊,民主》
叶普盖尼是被猛烈的敲门声所惊醒的,太阳已经猛烈到他睁不开眼睛。房间里还都是昨夜和阿列克谢的一场胡闹留下的残骸,他避开地上的酒渍,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前,打开门。阿伯特那张俊美的脸精神奕奕地出现在他面前,大声叫他的名字:热尼亚!
叶普盖尼猛然想起他还没穿衣服,身上还都是昨夜胡闹留下的痕迹,他惊吓得两步跳回到床上,用被单裹住了自己。阿伯特欢快地走了进来,踢开地板上的空酒瓶,打开了房间的窗户,让清冽的空气冲淡了房间里醉生梦死的气息。阿伯特有些奇怪地看着缩在床角的叶普盖尼:热尼亚,你又不是小女孩。
库里克和阿列克谢在楼下准备了早餐,他们简单拉开了餐厅的窗帘,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花瓶里插着松叶,阳光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落在牛奶和面包上,泛出淡淡的光晕,远处圣索菲亚大教堂最高的金色穹顶也在这冬日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们四个人就这样在打趣与闲聊中度过了这个清晨,叶普盖尼和阿列克谢坐在背对阳光的位置,库里克和阿伯特坐在他们对面。在安静的阳光中,叶普盖尼感觉到在桌布下面,阿列克谢握住了他的手。阳光温暖地抚摸着他两的后背,阿列克谢神色自如地跟阿伯特开着玩笑,轻轻地摩擦着叶普盖尼的手心,叶普盖尼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阿伯特和库里克,觉得整张脸都被阳光洒得发烫。等到库里克和阿伯特把盘子收去厨房的空隙,阿列克谢迅速地亲了叶普盖尼一下,带着牛奶和面包的香味。虽然他们已经不知道热烈亲吻过多少次,也度过无数个难以启齿的夜晚,但是这一刻,叶普盖尼还是感到有些羞怯。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来到这个房子,有的是士官生,有的已经成为正式的军人,有的是诗人,有的是贵族,他们互相打着招呼和攀谈着。阿列克谢在门口迎接着他们,游刃有余地和每个人握手与交际,房间里处处都少不得他,到处都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廖莎这里,廖莎那里。叶普盖尼都不用抬头,光听这些呼唤的声音就知道阿列克谢会在哪里。他们带来了食物和酒,在会客厅里热烈交流着,谈论文学、诗歌与国家的未来。在诺夫哥罗德的阳光下,这一群人显得天真而生机勃勃,就像是雪原上新长出的森林。
叶普盖尼察觉到阿伯特和库里克之间好像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阿伯特一改往常的温和,冷冷的对着库里克。库里克在房间里很少与人交谈,他刻意保持一个冷漠的距离,把自己和这所房屋里的热情隔开,显得高傲而冷峻,他最常做的就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房间的一角,把所有的热情都藏在眼睛里,一心一意地盯着在人群里神采飞扬的阿伯特。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叶普盖尼觉得莫名有些心慌,他和阿列克谢被这群的青年们隔开了,阿列克谢被强烈地呼唤和需要着,只能偶尔用眼神在人群中匆忙地寻找叶普盖尼,一直到下午他们都没说上几句话。午饭后,叶普盖尼一个人回到了房间去休息。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敲门声,库里克给他送来了一些清水,他们两个静默地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
库里克的身影被阳光扑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像是秋日安静而缄默的树木,他问叶普盖尼:,你有问过廖莎关于他的事情么?
叶普盖尼摇摇头:没有,我并不关心。
接着,叶普盖尼顿了顿,轻声问回去:你问过沙夏吗?
库里克盯着杯子边缘滴下的水滴平静地回答:沙夏就是答案。
他们又陷入了长久的各怀心事的沉默中。
深夜,叶普盖尼又做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梦,阿列克谢浑身是血地企图亲吻他。叶普盖尼被惊醒了,一轮冰冷而巨大的月亮悬挂在诺夫哥罗德古城的上空,寂静地泛着红光。
叶普盖尼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回房间的路上,他看到一楼的会客室里还亮着灯,里面有人在大声议论着什么。叶普盖尼听到了阿伯特的声音,这个激动的诗人正在大声和人争辩着。
“先生们,在今日的俄罗斯,我们还容忍着一类同胞比另一类同胞更加低劣的现状!这是一种耻辱。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高贵而正直的生活,让奴隶与奴役从这片土地上消失,才是真正的高贵。”
马上有另一个叶普盖尼不熟悉的声音在反驳阿伯特:
“真是讽刺啊。正是因为你比另一部分同胞生活得更加舒适和有尊严,你才会懂得什么是高贵与正直,现在你却要亲手埋葬让你懂得尊严的阶级。”
阿伯特的声音更加高昂了起来——
“但是先生,尊严不是谁的私有物,也不需要等待人去赐予。尊严属于人民,但是被长久地夺走了。我们指责人民的麻木和不重视尊严,等于一个强盗抢走了一个可怜的人所有的白面包,然后还洋洋得意地指责他不会享受精美的食物。一个伟大的国家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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