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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正天松开手。心中怒气无法发泄,将敖妡宫殿内的玉珊瑚全部震碎。道:“你若是敢伤他魂魄,哪怕是毁了这龙宫本王也在所不惜。你若是敢毁他魂魄,本王便毁你元神,使你消散于这三界之中。我敖正天说到做到。”

此番乃是敖妡遇见敖正天以来,敖正天对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第三回 若似

若华淼是被压醒的。身上一个重物压于胸口上使他有些喘不过气儿来。睁开眼,胸口上乃是一条如玄色蟒蛇般的重物,而身旁传来一阵沉重的鼻息声。若华淼转过身,是那条醉龙。不知何时竟变得这般大了。手方碰上他玄色龙须便两眼睁开。敖正天显然是不满他的触碰,对他吼叫一声,化成幼小的身形。之后跑出门外化回人形。

若华淼出门后发觉经过昨日一夜,敖正天更是不愿理他了。难道是自己做错何事惹恼了他?若华淼只依稀记得自己醉后邀敖正天饮酒,敖正天也吃下半碗。自己并未强迫他,是他自个儿自愿的不是。案几上的空酒坛证明了昨夜敖正天将它饮尽的事实。

想着瞧瞧敖正天的伤势如何,敖正天如今更是不愿自己碰他。几番下来,弃了。

卫田之子时常染疾,若华淼包扎好一袋常用药材与卫田送去。向敖正天道了声“去去便回”,敖正天也不吱声。卫田不在屋内,卫嫂道是捕猎去了。若华淼生怕卫田又寻着了龙息,寻觅敖正天的踪迹去了,由此担心敖正天的安危。送过药材后便急忙回屋。

甫入院门,便闻见一声埙音。音律断断续续的,生疏得很。敖正天立于院内,背对着他。曲毕后,若华淼走上前。敖正天手上持着的是一个玄色的埙,如他一般的玄色。

若华淼手伸上去道:“可否借我一看?”

敖正天面无颜色,看不出他是何心情。就在若华淼欲作放弃时,手上多了个玄色的埙。“多谢。此玄色陶埙倒极是精致。”看得出来,做此埙之人费了不少心思。埙表面的纹路似为龙鳞,倒像是专门为敖正天做的。

欲要吹试一番。敖正天见他如此,蹙眉想要夺回。却听闻若华淼吹的却是方才他所吹的那个曲子。比他吹得要动听许多,不比他那般断续。曲子先是汹涌澎湃、气吞霓虹,那音调连贯起来酷似一条翻江倒海的龙吟声。到了下半阕辄音律绵长,曲调缓慢透着些许哀伤。

一曲罢,声似环耳不散。真真叫人坠入其中欲罢不能。若华淼见敖正天听得如痴如醉,两眼一直盯着自己。笑道:“如何?”将那埙还与他。继续道:“此曲上阕自是不错。不知为何到了下阕却如此哀伤,真叫人忧思缠绕,愁断白头。此曲唤为何名?”

敖正天不答,紧紧握住手中的埙。不再望着若华淼。

若华淼道:“昨日我可是做错何事?”敖正天不言,仿若不闻。若华淼又道:“若是我并未做错何事,你为何今日如此怪异?平日里也会应我几句,如今更是我碰一下也是不愿。”亦不知昨夜是谁人化回龙形压了自己一夜。

也罢,不在此自讨无趣。回屋内,正闻见敖正天道了句:“《龙吟曲》。”当做是对自己先前那个问题的回答。若华淼嘴角翘起,终于肯对自己开口说话了。

若华淼回屋不久,敖正天也进了屋。若华淼趁着方才敖正天与他答话缓和了些,为他查看伤势。敖正天此次并未拒绝。

“抱歉,昨日不该让你饮酒才是。”伤口似是又严重了许多,应昨日自己邀他饮酒使这伤口更严重了些。心中暗有些自责,为敖正天换药,重新包扎上伤口。

若华淼停下手中的活儿,盯着敖正天的双眸道:“你很寂寞罢?”敖正天一惊,若华淼料到自己果真猜中,继续道:“你来此几日,并未瞧见半个虾兵蟹将前来寻你。龙王遭人陷害,被人弄回龙形,怎说也有人前来寻找龙王再派人前去报仇才对。虽说是湖龙王不比海龙王那般有权有势,但好歹也是个龙王。见你形单影只的,莫不是空头龙王?”

敖正天被他这么一说,脑内立刻回荡着一个声音,“你很寂寞罢?我来此几月,并未瞧见半个虾兵蟹将在你身旁。虽说是湖龙王比不上海龙王那般有权有势,但好歹也是个龙王,身边多多少少也应有个侍卫随从什么的不是。见你形单影只的,莫不是空头龙王?”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处,敖正天按捺住有些悸动的心情,依旧回了那句道:“与你何干。”要说与之前道此句有何不同,无非是那次多了几分疑问,此次多了几分肯定。

若华淼虽平日里待人和气,却也是有脾气的。此龙真真不知好歹。自己救了他,反而像是自己亏欠他一般。一两次也便罢了,久而久之一时怒气上头道:“是我多管闲事了。”手上动作一使力,故意弄疼眼前这人。敖正天微微皱了下眉头。

夺门而出。

未过多久若华淼便生觉奇怪,明明是自己的宅子,为何自己要被气走。欲要原路返回,遇上刚打猎归来的卫田。手提两只已死的灰兔,在若华淼面前晃了晃道:“今日打了两只野兔,若华大夫带去一只罢。”

若华淼回绝道:“多谢卫兄好意,不必了。”

卫田道:“若华大夫身上的龙息又重了些。是不是遇上那龙了?”卫田的神色有些紧张。

或许是因昨日敖正天化回龙身在他身上压了一夜的缘故,若华淼道:“并未遇见。若是我遇上那龙,岂有活路。劳烦卫兄担忧了。”

卫田转个话题道:“前日见若华大夫的堂兄来此,之前并没听见若华大夫提及此事。可别……可别被骗了就好。”

若华淼道:“自是不会。”

卫田见若华淼也没解释那堂兄是何来头,先前几句答话中也充满着客套。有些恚怒道:“若华大夫其实依然当卫田是外人。表面上和气客套,实则疏远。”

若华淼一直觉得敖正天乃是那种面子冷,心也冷。不爱与人亲近,对谁也是那种冰冷的态度,冷得像大寒时冰冻湖面底下的湖水一般。从未觉得自己亦是如此。被卫田所提及,想来自己也是这般。平日里待人虽是和气,可和气中透着疏离。若华淼也从未注意到此处,自然而然便如此了。细想一番,只是待敖正天时比他人多了几分心思。比起敖正天那面冷心冷的性子,自己却是面热心冷表里不一的性子。实质上自己与敖正天并无何不同。如此想来,方才与敖正天冲突中的怒意,消去许多。

卫田见若华淼缄默,弄得气氛有些尴尬,索性说到底,“虽说若华大夫幼时是食百家饭长大的,可村人从未想借此图什么。再者说来这些年若华大夫对村人的诊金全免,也算报了那几年的恩惠。若华大夫别觉得亏欠村人多少。倒是犬子给若华大夫无端添加不少麻烦,亏欠了若华大夫许多。”

若华淼不言,卫田这席话正中他多年的心事。他并不想亏欠别人什么。可偏偏便是亏欠村人施食之恩。这几年不收诊金,也正是偿还那些年的恩情。而这内心不爱与人亲近,心觉亏欠他人是原因之一,亦是性子使然。他人有恩于自己,却不能如同敖正天那般摆出一副冷面容。只得面露和气,迎合着。正是被那些心胸坦荡的正人君子所鄙夷的。

卫田将话挑破,若华淼真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是该继续表面和气,还是将心中疏离露之于表?卫田后悔将那些话说出口。与若华淼道个别,回去了。

“抱歉。”若华淼一回屋便闻见敖正天对自己道歉。着实诧异了好半会儿。此人居然也会向人道歉,真让人难以想象。

方才怒意已消,倒是敖正天的道歉使他颇有些欣喜。“原本便与我无关。是我逾越了。”若华淼的语气温和,本该是平常一句话,却感觉有一丝自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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