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松了口气,不觉已是汗湿重衣。他头痛欲裂,扯过被子将自己遮了个严实,强令自己快些入睡。隔壁的琵琶声似乎彻夜未停,断断续续地浸透了他的浅眠,让他在睡梦中,仍感到心中酸楚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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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保保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回到房中的。待他头脑中有了一丝清明,便发现自己已经坐在案前,横抱琵琶。
李莫如此回答,他心中早有所料。他只是装作不知,自欺欺人地给自己留着一线希望罢了。
他自幼心高气傲,入得了眼的人本就极少,更何况,李莫待他又是那般的好。他此时竟有些恼恨李莫的好了。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会敞开心将他包裹其中,如今也不用鲜血淋漓地将他剖出了。
既然已经知晓三郎答案,他便再不能留在这里了。即便不舍,也要离开。只愿有朝一日,心中创口可以结痂生肌,平复如初。他可以坦然地回到李莫身旁,做他期望的挚友弟兄。
今夜月光异常明亮,透过半开的窗,凉沁沁地铺了一地的薄霜。曹保保突然想起与李莫初见时的情景。
那是一年上元佳节,墨羽宫中燃点千百灯树,火光映天耀地。搭建的花台之上,更有角抵、百戏一一上演。
他随父亲应诏来到金眼王的家宴之上,获赐坐于末席。父亲上前演奏,他只得吃力地抱着琵琶,远远观望。
突然有人拉扯他衣袖,他转过头,便看见一个提着六角灯笼的孩子蹲在身旁。
那孩子眨着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故作神秘地问道:“你可见过月光鱼?”
曹保保只看了他一眼,便又扭过头去。
那孩子却不肯罢休,又附在他耳边道:“你是曹家的,曹乐官清廉,家中定然没有这等新奇东西。”
曹保保正准备回头给他一个最凶恶的眼神,却被拉扯得几乎仰倒,手中琵琶也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曹保保最终还是跟着他来到一处广湖边缘。
那孩子举起手中六角灯笼,片刻后,只见湖中波光粼粼,水花翻腾,却是千百条手指长的小鱼循光而至。那些小鱼磷光洁白,十分欢快地游弋,更争先跃出湖面,划出一道道银白光痕,恰如月光生足,跳跃不止。
他看得目瞪口呆,直到点点冰冷的湖水溅到脸上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身旁的孩子笑得十分得意欢畅。
回忆到此处,曹保保手下弦音,便少了些哀婉凄惶,多了些温暖留恋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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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懒懒地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来。
他只记得昨夜喝得大醉,却不知何时返回的房中?仔细想了想,心中却是大惊,即刻跳下床,赤着脚便跑了出去。
他在曲廊中与李臻撞了个正着。李臻目下又是一片青黑,责备道:“三郎你又惹了保保?他竟然弹了一夜的琵琶!”
李莫脚下不停,心中愈加惊慌,奔至曹保保门前,猛地推开门扇。
屋内用物器具皆在原位,曹保保却不见了踪影。
几案上,平放着一把曲项琵琶。只是琵琶颈上四根光莹的细弦,却都已断了。
☆、藏钩戏
尉迟璋口中那个要在家中宴客的旧友正是燕无错。
燕家位于胜业坊。集齐时下能工巧匠营建的宅邸,屋宇宏丽,冠绝一时。府院中有一处私苑,依照燕夫人之命植种了大片的芍药。春末夏初,牡丹凋谢后,正是芍药花期。
燕府的芍药此时开的正好,每一朵都足有碗口大小,挤挤挨挨连成一片,好似晨间沾着湿露的云霞。燕无错于是便想趁此美景良辰,邀请几个至交好友前来赏花喝酒。
他早早便指派家仆在花间寻了一处空地,铺设好茵褥,制备了酒食,只待众人前来。
那一日樊川射猎,尉迟璋不告而别,听守在林外的仆从回禀,他是抱了一个人上车后急匆匆离去的。这样古怪行径,燕无错当时也并未十分放在心上。今日却见尉迟璋与一个陌生的青年结伴而来,这才让他暗暗吃了一惊。
那青年面容端秀,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雍容气度,但面生的很,绝非京中贵家子弟。除了自家和姚家几个儿郎,他在尉迟璋身边只见过一个李莫。如今怎地又换了一个?动辄拒人千里之外的尉迟璋这是突然转了性情了么?
燕无错心中纳罕,但明里却未流露一分,仍是笑脸相迎,款待备至。不久,姚家三兄弟也一齐到了。
几个婢子手提食盒上前,将一道道美食佳肴端出,并捧来一个八瓣莲花的酒樽放在漆架之上,用如意头的酒勺将众人面前杯盏添满。
燕无错清了清嗓子,问燕无咎道:“三郎怎么这样迟,请柬可是送到了?”他虽是问燕无咎,眼睛却瞟向尉迟璋。
燕无咎道:“请柬是碧藻出门接下的,断不会出错。或许是路上车马太多,一时绊住了。”
他话音未落,便有人来报,说李莫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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