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心头火气:“又发什么疯,竟要拔剑么?也好,你八岁时便伤了我的左手,如今再把我的右手也刺个窟窿!”
尉迟璋抿紧嘴唇,铿地拔出剑来。
李莫咦了一声,咋着双手,却不敢上前:“你何时得了这柄宝锋?”他在剑身上瞥了一眼,当即面色大变:“这柄剑是至阳之物,好似受过高僧加持,乌衣耐受不住,快快收起!”
尉迟璋不管不顾,横剑挥出,暗夜中,剑光如涟漪般层层散去。目瞪口呆的高官显宦、名门仕女纷纷仆倒在地。再细看时,却是一只只乌鸦拍打着翅膀四散飞去。
一时间鸹声躁耳,黑羽漫天。
李莫抖着手,还在质问:“你怎能如此肆意妄为?”话未说完,却被一块天青布巾兜头罩下。他现出原形,被人捏成拳头大小,揣入怀中。李莫心中惊骇异常:尉迟璋几时有了如此手段?
藏于衣襟之内,呼吸间,尽是皂角清香混杂着淡淡汗水气味。紧贴着尉迟璋胸膛,不仅感受到他身上温热,更听到一声声沉稳心跳。幸好面上满是黑色绒羽,不然定是面红耳赤的丢脸模样。李莫不甘心地挣扎道:“放我出去!”
却听见尉迟璋喝到:“闭嘴!”
脚步声杂沓,像是数十人前来。有人高声询问尉迟璋身份,得知他是龙威将军尉迟恭麾下,便客气了许多。
“昌平公主在行宫休养,却被鸦声扰得无法入眠,特令我等带着兜网弓箭捕杀。刚刚还听到叫声,怎地这么快就不见踪影?”
尉迟璋淡淡道:“许是被你们脚步声惊飞了!”
既然群鸦飞散,来人也懒得追究,很快离去复命。耳旁再无声息,李莫便开口道:“阿璋,此时可以放我出去了罢!”
一只手轻轻轻抓住了他,将他从怀中掏出,又掀开了包覆他的布巾。李莫自一片黑暗中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装入一只铁笼之中。而尉迟璋正关闭笼门,更在其上加了一把黄铜小锁。
这一惊非同小可,李莫骇然道:“阿、阿璋,你这是在做什么!”
尉迟璋提起铁笼,与他对视,嘴角微扬:“未听到三郎回答,尉迟璋心中不安,只怕三郎逃得无影无踪,不肯相见。只好出此下策,还请三郎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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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后,一人一鸦,一路风尘,终于抵达曲翔。
城门之上,尉迟恭威风凛凛,叉腰而立。看着尉迟璋飞身下马,掀袍跪地,便开口大骂道:“我只给你们三日时间到林中打猎解闷儿,去城中饮酒找乐子,你这七八日跑到哪里快活!”
儿子是个闷葫芦,一语不发。
瞥眼间,却见马鞍上还挂着一个笼子,其中是一只黑羽金喙的乌鸦。尉迟恭只觉肺也要气炸,大吼道:“你小时于青鹿围场射猎,别人的儿子都射些羚羊、袍子、野兔、鸿雁,最不济也是野鸭,偏你射下一只老鸹!十四年了,不成器的东西,竟又给老子捉了一只!”
笼中一直没精打采的乌鸦突然来了精神,拍翅嘎嘎怪叫:“若知道是同一只,还不气坏您老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到这里就已经很圆满了,不过还有两章~
☆、笼中鸦
尉迟璋因逾时不归,被七窍生烟的父亲判下三十军棍。他自到执法虞侯处领了刑罚,执意不肯让亲兵卫坦搀扶,摇摇晃晃回到自己帐中。
卫坦不过十七岁,两年前便被拨派来照顾尉迟璋饮食起居。他急匆匆取来了伤药,解开尉迟璋衣衫,露出青紫交错的宽阔脊背。用手指细细涂了一层伤药上去后,又询问他可要用些饭食,却被尉迟璋挥手屏退。
十几日的奔波,又身受杖刑,即便是个铁人也难以支撑。尉迟璋合着双目伏倒榻上,显露出难见的疲弱姿态。
李莫蹲踞笼中,默默地看着尉迟璋。他恼恨尉迟璋将自己关在笼中,强行带往曲翔。听到尉迟恭吹胡子瞪眼睛,喝骂尉迟璋,并要军法处置之时,他本有些幸灾乐祸。但眼见尉迟璋伤得如此,一颗心却好似被人狠狠捏握般疼痛。
他正自出神,那边像是陷入沉眠睡梦的尉迟璋却突然张开了眼目。先是定定地看着他,随后支身下床,一步步向铁笼走来。李莫不知他意欲何为,心中十分慌乱,忍不住在横杆上左右跳跃。
谁知尉迟璋却突然停了下来,先是倒了一杯清水,又在两个布袋中各抓出一把松子和粟米,放在浅碟之中。而后打开笼门,对其中警惕万分的李莫道:“三郎可是饿了?”
李莫忍着心中酸涩,试探着跳到笼门边沿,扭头便去寻找出路。却听尉迟璋淡淡道:“三郎从此飞出,怕是会被当做传递消息的信鸽、哨鹰,被人一箭射下。若是化身为人,便是个擅闯兵营、打探消息的细作,一样性命难保。还是老实留在这里为好。”
李莫气恼之极,怎肯去吃那嗟来之食,便很有骨气地跃回笼中,更背转身去,只用尾巴对着他。
尉迟璋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却仍是冷硬:“尉迟璋绝不后悔当日所为。三郎虽然不肯理睬,但总算在我身边。”
他声音低沉,如手拨弦,引得李莫心中大动。这傻瓜让他做了笼中鸟雀,这等的奇耻大辱,也无法让他心生厌恶。李莫想到这里,绝望地将头埋在胸前的蓬羽之中。
不知不觉中,李莫竟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醒来后,忍不住转过身,却见尉迟璋呼吸悠长,似已睡得深沉。他轻拍翅膀,飞出铁笼,停在尉迟璋枕边。
操练场中的篝火映入帐中,在尉迟璋端整面孔上留下明灭的光影。李莫瞪着眼看了个够,又鬼使神差地化作人形,躺在了他身旁。也许是因为久未着床铺,他这一夜睡得十分香甜,竟连梦也不曾做过一个。
将醒未醒之时,他只觉胸前沉重,似有大石压坠,透不过气来。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却见一只强健臂膀横在他腰身之上。尉迟璋熟睡于旁,温热呼吸尽数落在他颈间。
李莫小心翼翼侧过脸,嘴唇却几乎擦过那挺直鼻梁。他瞬间僵直了身体,而后将尉迟璋手臂轻轻移开,受惊的兔子一般逃回了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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