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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西蒙·法恩斯阁下几乎在每次会议后都要将特伦斯留下来私下谈话。就算他关上了门,他的声音仍然让过路的军官无法假装失聪——“毫无新意的内容,让人怀疑革命军统领的语言能力”。

“这种毫无意义的贵族风气就这么重要吗?!”西蒙·法恩斯咆哮道,“重要得超过你的性命?”

特伦斯最后还是给了西蒙·法恩斯回应:“那些家伙的第一目标从来都不是我,如果无法迅速击杀他们,我要用防御装置逃跑吗?”

西蒙·法恩斯对着自己傲慢而任性的军团长哑口无言,他推开会议室的门,大步离开,结束了这次会谈。事后西蒙·法恩斯多次向财务部提取了款项用来“不破坏原有构造的情况下”加强紫罗兰的防御系统。

结果我们都知道了,即使是今天看来,紫罗兰所展现的惊人速度和狰狞火力仍然令人胆战心惊。我们无法想象那个时代的特伦斯是如何驾驭住那架暴戾的机甲的。

“他敢再不坦率一点吗?”趴在会议室外旁听了整场争执的费南礼军师捂着被撞疼的鼻子说,“不就是一句‘我更在乎你’吗!”

特伦斯的不坦率的确有诸多佐证。

在被质疑作战风格太过极端时,伤痕累累的军团长阁下常常微笑着回以“请放心,在将军阁下还没结清我的薪水前,我舍不得就这样死去。”

有一次被高额的军费开销惹得焦头烂额的财务官克劳德愤怒地将账单摔在他面前:“我宁愿付给你双倍薪水,只要你把军费降到计划内!”

然后,特伦斯微笑着,似乎心情愉悦地回答了克劳德:“好吧,那么换一个借口。在看到法恩斯将军实现他的理想之前,我还舍不得死去。”

克劳德咬牙切齿:“你有本事当着将军的面这么说!”

特伦斯笑而不语。

当西蒙·法恩斯得知这句话时,特伦斯已经战死。他的确没能看到那一天,并且,用自己的性命铺平了最后一条道路。

“特伦斯军团长的确非常在意法恩斯将军,但他鲜少说出口。”克劳德说,“他是个如此骄傲的人,只愿意用自己的方法来证明他的爱与忠诚,并且义无反顾。”

虽然特伦斯在革命军没有任何薪金,但他手上却拿着西蒙·法恩斯的工资卡。革命军的统领希望他常年军装示人的军团长扩容一下衣柜以及生活用品,然而事实令他失望了。

特伦斯的购买兴趣更多地放在了装备和武器上,以及,违禁药物——在最后一项上他一直以维修费填报了开销名目。直到特伦斯死后,西蒙·法恩斯才收回了那张工资卡,然后他将这张卡作为特伦斯的遗物递交归档。

“每当看到特伦斯阁下在黑市上订购装备时,我们简直要为法恩斯将军掬一把同情泪呢。”军师费南礼说道,“说真的,那个时候将军阁下真的太过溺爱那个家伙了!”

“随他去吧,我总是拿他毫无办法。”当时的西蒙·法恩斯面对属下幸灾乐祸地通风报信总是无奈地笑着回答。

“但是当我们整理特伦斯阁下的遗物时才发现,”费南礼补充道,“特伦斯才是真正拿法恩斯将军毫无办法的人。”

即使在特伦斯和西蒙·法恩斯关系亲密无间时,这位军团长阁下在感情方面的笨拙仍然让人扼腕叹息。这或许不能怪他,特伦斯太早把自己的情感封闭起来了,而且他天生的骄傲不容许他如西蒙·法恩斯之前或之后的诸多床伴一般低声下气地讨好奉承对方。

“我想说——这是技能点加错了的范例。”安妮·布朗叹息着,“我敢说特伦斯阁下并无法确定自己和西蒙·法恩斯阁下之间的关系,因为他几乎做不到西蒙·法恩斯之前的情人们做过的每一件事。”

特伦斯的事迹告诉我们,仅仅交流体液而不交流情绪是无法谈恋爱的。

非常荒唐的是,就算在他们最情投意合的时候,特伦斯也从来没有叫过西蒙·法恩斯“西蒙”,同样也未曾说过一句“我爱你”——是的,完全没有,哪怕是在床上。

而且我们都知道的,西蒙·法恩斯甚至不知道特伦斯的名字。这位伟大的统领难以从他美丽骄傲的部下脸上捕捉到太多情绪,也无法明白特伦斯心里想着什么。

特伦斯对待感情的态度并不热烈,无论是在给予还是接受上都称得上冷淡。虽然在战场上他能轻易预测地敌方的动作,但特伦斯并不擅长揣测他人的情感——这导致他同样始终无法确定西蒙·法恩斯对自己的看法。

这是非常令人难过的事情,所有证据都表明,即使他们如此亲密而默契,革命军的统领和第二军团长之间仍然有着巨大的不信任感。这在当时他们没有理会,导致了后来他们的分道扬镳。

特伦斯迅速成为了革命军的标志之一。

他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在那个时候——事实上当特伦斯在世的时候,他所领导的第二军团一直是革命军战斗力的代表。他的侵略性在这个时期展现得淋漓尽致——“革命军的每一次扩张都有第二军团的身影。”

那个时候,正如第二军团的军官们所言,“军团长的存在就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无论是在革命军内,还是在革命军外,特伦斯的声望都迅速上扬。但是,隐患在这时已经埋下了。

——特伦斯,即使他为革命军带来了惊人的胜利,但仍与这支军队格格不入。他根本没有“信念”,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正在为了什么战斗,好吧,或许他只是为西蒙·法恩斯而战。而整个第二军团则只为他而战,特伦斯的部下们将自己的军团长视为信仰,并且忠贞不渝。

“特伦斯是个非常奇特的领袖,他在外界饱受诟病的同时,他的部下们却对他敬若神明。他就像军旗一般,只要还站在那里,就有无数士兵抛弃一切,为他矢忠战死。”卡蒙达·金说,“革命军第二军团之所以是革命军,只是因为特伦斯是革命军——这是再糟糕不过的事了,因为革命军的统领不是特伦斯。”

西蒙·法恩斯是个出色的政治家。

特伦斯是个杰出的军队领袖。

当他们情投意合时,这样的组合实在无懈可击,他们配合默契,毫无间隙。然而当我们现在看来,悲剧的种子已经埋下了。

他们的身份和气质倒置了,身为革命军统领的西蒙·法恩斯在声望和魅力上被自己的下属盖过了。从某种角度来看,特伦斯是那个时候革命军真正的领军人物——虽然他只是在执行西蒙·法恩斯的命令。

星历79年。

革命军站稳了脚跟,并开始转型。

这是革命军最大的转折点,他们拥有了自己的领域和支持者,从“义军”的身份里挣脱出来,与帝国并驾齐驱。

“西蒙·法恩斯拐弯了,但是他忘记叫上特伦斯。”让·拉布说,“是的,完全没有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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