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识得我?」
「你……」
发丝在檀的指间缠绕,他腾出一手从桌案上取来束发,将范冬霁的发整齐冠起。
范冬霁睁开眼,脑中竟忆不起当时檀说了什麽。
「好了。」檀满意地道。
「没想到你对冠发之事如此执著。」范冬霁转身面对檀,望著檀披散肩头的长发,「既然如此,为何不梳理你的发?」
「我不喜欢束发的感觉。」檀勾起自己一绺黑发,卷曲起来,黑发透出了缎面色泽,豔丽非常。
「却喜欢替人梳发?」范冬霁失笑地摇首。
檀朝外望了望天色,向晚,日阳即将没入西方。
「快入夜了,回房去吧。」
范冬霁站起身,「既然我已决定成魔,即使入夜,也不必担心其他妖魔,回不回房也……」
「回去!」檀双眼暴睁,露出残酷血色,一时间房里阴风阵阵,将床帘吹翻,桌案上的物品也扫至地面,风声传来更刺耳的啸音,令范冬霁承受不住地朝後退去。
「我明白了。」
望著范冬霁脚步摇晃地走出房门,知道候在门外的乙棻会将他安稳带回房,檀才敛起魔性,赤裸的脚踩上散乱一地的杂物,走向床褟。
山灵(二)
月色皎洁。
每回入夜前,檀总是恶声恶气地赶他回房里,并命令乙棻待在门外,直至他熟睡为止。檀仍不允他接触入夜後的太阴山,尽管他已蜕去人身,转化为魔。
许久未见那轮皎月,范冬霁披上外衫,再次确定乙棻离开後,才快步走至庭中方亭,捡了个主屋看不见的角落,以袖拂去石椅上的枯叶。自亭檐朝夜空望去,澄月斜倚,夜色如缎。
范冬霁深吸了口气,将夜里吹起的凉风纳入胸中,微冷,却不致发寒受冻。
那日他受檀感染成了半人半魔,当下自己倒是毫无知觉,失去意识又隔一日转醒之後,他才在嘴里尝到自己因忍痛而紧咬牙根所渗出的腥甜血味,那日究竟发生何事,他已是完全记不起。身上渐渐可闻得些许魔性,但他埋藏在胸腔里的心脏,却仍属於凡人。他试著将两者调和,以便压下那些因妖气而略感兴奋,急速流过四肢的血液。
他轻轻握了握掌心,感觉些许力量在掌心流窜,又随即崩裂。
「新来的?」
范冬霁为突然出现在方亭内的声音,吓得连忙抬首,太阴山里的妖魔多由兽禽或花木历经千年修练所成,但眼前男人倚柱而立,举止完全脱去兽类习性,身上也嗅不出花木原有的香味,模样有些慵懒,该是男人特有的性格,而与真身无关。
「莫约月馀。」
「活脱脱就是个人样……你从山下来?」男人目光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瞧见范冬霁近似人类的谈吐及衣著,脸上不禁浮现失望神色。
「来自艮州。」范冬霁拢紧外衫,身子往亭内挪了挪。
「艮州?那里风清水秀,毫无邪气,连妖也无法在艮州长居;太阴山味道甜美,才引你来此久居。」男人吸了吸鼻头,比起其他地方,太阴山的味道闻起来最是怀念。
范冬霁皱了皱眉,「甜美?」
「你还太年轻,等时日久些,你定能分出个中差异。」男人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你也是受这轮明月的吸引而来?」
「只是想看看月罢了。」范冬霁摇了摇首。他身为人时未曾分神在意这些事物,却在得了魔性之後,才注意起人间不变的美景。
「若是单单注视著月,大抵不会惊觉人间岁月流逝。千年情恨,一眨眼便过去了。」男人抬首,漆亮的眸子未映入黄澄月光,反倒凝著远处残留的云影。
范冬霁顺著男人的目光同看向月影,心口却一阵气血汹涌,魔性竟在此时狂烈翻腾,像要噬去他尚无法成熟控制魔性的脆弱理智,他仍想保有身为人的情感及思绪,不愿让魔性完全制住自己,成为一头任凭欲望控御自身的野兽。
呼吸急促起来,垂落眼前的发尾竟像是染上月光般地变成炫目的银白色,他两拳握得死紧,坐在石椅上的身躯险险地往旁侧倒,男人见状,袖口甩出一条黑色绸丝,缠住范冬霁右臂,将他身子重心移至面前的石桌上头。
「血液里像是渴求著什麽,是吧?」
范冬霁趴卧在石桌上,张了张嘴,声音像是绑死在喉间,仅发出嘶哑的呻吟。
「人身转魔,唯有一种方法。你若忍不住这种折磨,就去找山主,他人无法替你纾缓这种痛苦。」男人松开黑绸,俯身在范冬霁耳畔轻语,「山主在山顶的青石林,见到山主,你便明白自己该做什麽了。」
※
范冬霁模糊地睁开了眼,沉重不已的头颅底下枕了个温暖的物体,他试著自行起身,却被上方的黑影给压了下来。
月色清明,草原遍布的乱石映出了青光,若再不注意一些,恐将那些石子误认成那些在七月失去方向,在人间四处流窜的茔火。他看不清上方那人的脸庞,仅知那对血色妖异的眸子,牢定在自己身上,那人背著月光,眼里却兀自露出耀眼的光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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