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虽百般复杂,面上却一片无动于衷。经历了那般事情,要我再对令狐冲和颜悦色,哪怕仅是在外人眼里头的师徒相处,却是万分艰难。
在半途的客栈歇息时,令狐冲默默得与我坐在一桌。我敛着眉,突然开口问道:“你在登封用的是什么剑法?”
他顿了片刻,依旧静静看着我道:“独孤九剑。”
我心下转过了丝恍然,果不其然。我虽引起了不少的变化,却仍旧没有改变他的命运。一般为情所困,飘渺江湖,一般的气运加身,武功精绝,亦是一般的大逆不道……他倒是与原来一样,幸得了剑圣独孤求败的遗泽。但他似乎对独孤九剑的事不愿多谈,我却也没有过问其中的细节之意,一时间气氛又恢复了沉闷。
回到华山山脚时已是傍晚,我实无心思再与诸人相见,便直接回到了有所不为轩。夜色已然深沉下来,华山各个院落中均掌上了灯。见我归山,守在书房门口的弟子便行礼退了下去。
我打开门步入其内,令狐冲却亦步亦趋跟了进来。我心底一颤,面上泛出隐隐的恼意。他这般片刻不离身,究竟是甚么意思,莫非仍然当此地是黑木崖么!我在桌边停下脚步,微微垂首,没有转身,便觉察到他走到我身后,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纠缠成了一片。
再与他独处一室,我埋在心底的阴鸷黑暗又忍不住寸寸浮了上来。那被我苦苦压抑的深沉的恨与慌乱,在他定定得站在我身畔时,顷刻便如涌泉一般纷迭而至,席卷全身。
他却道:“师父。我知你必恨我欲死,那日之事我确实大逆不道。但生出此心,我却亦无半分悔意。”
我闻言胸中的怒火便蹭得烧了起来,心头大恨,他怎么敢再提起那夜的事!转身抬头,我却又冷不防对上他的眼睛。那世间无二的眼眸中溢着近似露骨的恋慕,在离开黑木崖的时日里,近乎时时刻刻纠缠着我,令我几近崩溃、心魔频生。在此刻,一切我竭力避免的往昔登时浮上心头,在我脑海中剧烈波动,使我喘不过气来,眼前阵阵发黑。
视线里紧紧与我对视的那双眼眸,顷刻间又变做东方不败闪着疯狂与嘲讽的双目,复又成为周遭人的眼神,在眼前如灯花一般流转,仿佛均数带上了讥嘲,不齿得轻视着……东方不败的话又回到我耳畔回荡“便是夜夜修罗……”夜夜修罗!他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他么,当真以为我下不了手么!
心里头疯狂的念头一起,我忽然出手如电,掐住了他的脖颈。却只见到他目光深处不变的执念间,竟闪过一丝自嘲与甘之若醴,徒在我心底却竟是荡起了一片狼狈,混乱不堪得纠缠成一片。我右手越收越紧,咬牙切齿道:
“我会忘了的!我会忘了的!”
我松开手,他脱离了我的手掌,咳嗽着,喘息着,双颊飞红。我将颤抖的手缩进长袖里,抿着唇角,冷冷得看着他。
他却低声笑了起来,跌坐在地上,烛火下,那浅亮的眸子深邃的犹如华山夜半的星空,眉眼剔透晶莹。我心里头一紧,我自小养大的孩子竟这般好看。
他双目看着地面,游移着,忽然喃喃开口道:“我也想忘了的。师父,离了华山,我方才知道,这世间还有那么多好风景,那么多山河,没有你,也是美丽的。然而,它们的美好壮丽却令我忍不住想,时时刻刻想,若你在身畔,瞧上一瞧,哪怕我与你仍旧是过去的身份,师徒恭谨,也比我一人孤身光临好上百倍。”
“师父,我见美好便不住微笑,忍不住想起你,是因为你一人于我就是大多数的美好。我是入魔了呀。我也想忘掉,如果能忘掉……”
因他这一席话我浑身战栗,口唇紧紧抿着,几次想张开说些什么,却又在那双淡褐的眸子里,尽数被逼回去,无所遁形。我只觉得手脚都变得一片笨拙冰凉,说什么都是枉然。我自知晓,他心底的情意如何深沉,但这般情意我怎么受的起,我怎么要得了。我恨他生出这样的禁忌爱欲,又恨我自己竟无法斩断他的妄念。我和他都清清楚楚知晓这是错的,却竟还是走到这一步。
我抬起一手撑着桌面,半低着头掩饰着无力,冷声道:“出去!”
令狐冲霍然抬头,死死看着我,目中竟一片哀求凄婉:“师父……”我厉声喝道:“出去!”我不想见到他。我只觉得胸口钝痛至极,头疼欲裂。我竟然连杀他都做不到,我心底曾恨他至死,然而此刻却尽数余下一片酸涩悲苦。我杀不了他,我动不了手。我是软弱了,也畏惧了。事到临头,我最后还是选择了逃避,那一切都是梦魇,我只能选择忘记。
令狐冲慢慢站起,我看着地上烛火映出的他的影子,一点点来到门口。木门被打开,传来吱呀声,我慢慢抬起头,只见到他的背影,萧索而茕茕孑立,这般景象仿佛与他上一次离开华山时,重叠在了一起。我忽地道:“站住。”
他停下了。我淡淡道:“自今日起,你协助季师弟管理门务。无我的命令,不得下山。”
令狐冲转过身来,我却见他眼眶微红,眼中翻滚着百般情绪,盯着我。在那熟悉至极的视线里,我仿佛回到过去最最阴暗的那一刻,心中顿时布满说不出的惶恐畏惧。我一下子浑身僵硬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眸中闪过疯狂起来,竟做不出半点其他反应。
他自口中挤出几个字:“师……父……你……是忘不掉的。”伴随着这几个字,他一字一步,却缓缓走到我的面前,目光如鹰如隼,这般浑身阴翳的模样,我只见过一次,那唯一的一次……
我口不能言,耳不能听,下一刻他果然凑近低头吻了上来。但我此刻不再是往昔那般武力全失,双手下意识便向他袭击而去,他却反手抓住我的双手,死死扣在我的身后,动作愈发激烈。我竭力后撤挣扎起来,他只倾身贴的愈发紧。我只感觉眼前已然眩晕,下一刻世界便要毁灭,噩梦再次重演……
我只勉强说出一个字:“放……”却又被他堵了回去。他向前一步,把我锁在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一手抓着我双臂的脉门,一只手却渐渐游弋而上,抚着我的面颊。那般轻柔的动作,却偏偏令我心惊肉跳,如锋利的刀刃剜在心口。此刻我只如一个溺水之人,跌入漩涡之中,渐渐将被吞没。
果然他的手向我的领口移去……我不知自何处生出力量,用力挣脱起来,他却反手死死扣住我的肩膀。我的心中已然泛起了绝望,却忽地听见自院中传来一声喊声:“大师兄可在?”
作者有话要说: 左盟主陷入“为甚么我会对他出手”的死循环中当机了。掌门潜意识中,从没想过要伤害令狐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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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越来越hentai“这个方向我相信没有人做过,你们去做吧”作者君要献身赛因斯先生了呢。
☆、第四十一节
伴随着一道清晰的敲门之声,清松的声音传入屋子里,宛如炸雷落在我耳畔。令狐冲猛地放开了我。
他踉跄退到一旁,低着头并不说话。我慌忙用袖子掩面,拭去方才的痕迹,敛起一切情绪与表情,沙哑得开口道:“三师弟,请进。”
清松走了进来,却看见令狐冲和我都在,讶然道:“大师兄,冲儿也在么。方才可是叨扰师兄了?”
我面上微微浮起一丝火辣辣的尴尬。虽庆幸他的到来打断了眼见陷入心魔,一片狂乱的令狐冲,却又因他什么都不知道,却问的这般尴尬难堪。但我却不好发作,只垂着眼道:“本没甚么大事。三师弟此番来,却不知是为何?”
清松一笑,道:“无他,不过是门务罢了。”言罢将手中的一叠纸张交给我,我伸手接过。清松微微低头,不由讶道:“师兄何时受伤了?”顺着他的视线,我瞧见那方才令狐冲用力扣着我的手腕时,弄出的一道淤痕,在灯火下有些触目。我下意识一缩,把手腕掩在长袖中,掩住内心的惶恐,淡淡道:“无事,练武而已,过几日便好了。”
听到我的回答,清松不疑有他,便待离去。我忽然叫住了他,道:“师弟,明日起你带着冲儿,一并负责我华山弟子演武一事。”清松微微一怔,随机便领会到我言下之意,笑道:“是,冲儿眼瞧着也不小了。还是大师兄思虑周全。”
令狐冲没发声,似乎默认了此事。我没有说出更深的缘由。除了令狐冲是这一代大弟子,应开始协理山门内外之外,更因我深知他的性情,我的确怕他再离山而去、浪迹江湖。他该收收心了,而不至于因这段孽情将一生毁于一旦。
我又道:“山下陈年旧事积压颇多,恐怕我需亲自下山处理。后面几个月,令……指引冲儿之事,便拜托你与四师弟二人多多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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