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见颐看他是个伶俐会事的,心想若是能打得个照面也好,并不妨一试,便倏忽站起身来,在那案前来回踱了几步思量,半晌招呼白亭过来,让他到小街上浮香堂选了置办了些香材,用礼纸锦盒仔细装置好,便携着一同去叩那居舍的门。
不多时出来的是个长得清秀水灵姑娘,青花簪头,一身朴素衣裙立在门前,看着二人脸生便问:“二位寻这来可有甚事?”
白亭瞧姑娘家好看,显得有些窘涩,忙大大行了个礼道:“我家少爷是刚迁进隔壁的,来给邻舍作声招呼。”
那姑娘淡然一笑,朝司见颐露了几分和颜悦色:“倒听说过,是临边的小合院?”
这边司见颐负手而立,只颔首作应,却不则声,又着眼看着白亭,瞧他如何行他那法子。白亭眼神一回,亟忙替他答过是,又跟那姑娘揖道:“我家少爷姓方,乃恩枕鄞阳县人,因为幼时喉结得了病,没及得时来治,现在已是说不得话的了,姑娘莫见怪。”
司见颐一听便在心里发笑,这话也亏他鬼灵精怪想得出来,如此也算是个法子。
那姑娘端量二人,锦袖笼扇,衣冠楚楚,看就是大富人家出来的妆晃子弟,不似图不轨的,便笑道:“怎会,侍婢唤作昙衫。二位特意过来,倒也有心了。”
白亭见是好说话,上前奉上小礼,又客气道:“我家少爷久病不愈寻医至乘天,如今赁下这小院在此将养,想见见邻家主人,日后好多得照顾,不知可是方便?”说着又将那掌大的红绣锦盒往前送去几分,续道:“微薄小礼,还望主人家笑纳。”
昙衫梭了眼跟前的白亭,却袖手伫着不接那盒子,“这礼昙衫不好收,我家公子身体抱恙,见不得客人,二位莫怪。”
身体抱恙……那边司见颐听着心里一阵着紧,这么说莫不是那旧病犯了?他记得往时苏晚犯病,作痛起来似要销形蚀骨似的,又是药石都不可施用,一天半日方才熬煞得过去,那人身体本就不好,这般病痛折磨能经得住几次?如此一想,更是不禁焦躁起来,恨不得就这么闯得进去。
但那边昙衫将话说确凿了,白亭亦是没了法子,只好道:“既然如此,我家少爷便不叨扰。礼还请姑娘收下,这是鄞阳石沉香,珍贵数不上,对病者凝神安眠却是好的,且作我家主人一点心意。”
“有劳二位费心,那昙衫便代我家主人谢过方公子。”
话说至此还拒礼不收也是说不过去,昙衫将那锦盒接下,又朝司见颐婷袅地施了一礼,也不再说别话,径自进门去了。
司见颐掌着扇子亟亟地摇,一路回到合院阁楼才慢声与那斟茶来的白亭叹气道:“人都见不着,你这叫我作哑的法子又哪里使得?”
白亭没想会失着,忙给他递上茶劝慰,“殿下莫急,往后定能见着的。”
司见颐更不做声,接过茶盅啜了口,回眼又看去邻舍一角墙檐,正时却远远见昙衫身影自中堂出来,过了院庭至门外迎了一人进屋。司见颐眸色一凝,急掣身起,近乎翻了案几,忙趋近那窗前撩起一角竹帘去看,那扇子在手中拢得紧,快要攥断那扇骨似的。
他认得那来人,不是别个,正是纪云。
◇
纪云到居舍来时正是晌午,带上的些儿糕点拿个细花食盒盛着,进门就递去让昙衫去拿碗碟起出来,便径自门路熟稔地绕往香房去了。那边朱门半掩,看得里头半边山林屏风,彩陶香炉,烟缕袅嫋,十步开外便余香盈鼻。
纪云过去推门便进,隔着屏风幽霭唤道:“苏晚。”
里头传来两声动响,苏晚朝这门边道:“纪云?你来了……”
长生院的隐峦两年前病故,苏晚道是得以为父服丧,斩缞三年,他一身素缟,乌簪挽发立在案前,纪云绕过屏风进来见他,便应道:“是啊,看你来了。”
刚说罢,就见苏晚掌了一竹杖轻手慢脚寻着了扶持,才沿着案边走来,纪云将手里提盒往几上搁下,忙上前去挽他手道:“当心些儿。”
苏晚搭就着他半臂走到坐榻,垂着眼睑苦笑道:“不用搀,我晓得走的。”
纪云凝看着他侧脸,半晌不则声,搀着他坐下说:“上回听昙衫说你在和一种合香,我怕你香材短了,就挑了些常用的,给你送来,若仍缺了别的,你着人跟我说。”
苏晚客气道:“若是短了我着昙衫买去便可,你使不着特意跑一趟送来……”
纪云却说:“没事,我亦想来见你一见。”
苏晚低头摸着那桌边一侧禽鸟镂花就要起身,说:“既是来了,我唤昙衫给上茶来。”
纪云晓得他别有用意,故意躲他话的,便凑身过来拦着人,“不用了,我进来时便唤了她去,待过一会该送来了。”
苏晚神色几分无措,沉声应了句好,也没别话与他说,只靠着茶几安坐不动。纪云着眼看他,是多少晓得他心底是何想法,自从昌应携他回来恩枕来,径自将一厢情愿的心思念想道了明白,苏晚待他便似不得往时。当初在长生院一场爱念是自己先弃先舍,如今苏棠不在,他纪云又回来恣意缠绕,说道要如往时那般与他想待,这定叫他觉得不堪。
静了片刻,又温声跟苏晚问:“如今你病可好多了?”
苏晚缓了神色,颔首答应:“好上许多,跟爹来这后,便没犯过了。”
“那便好,若是苏先生,你的病指不定是能治得好。”纪云傍着边上坐下,只一瞬不瞬瞧着苏晚,确是比往时精神过许多,只是双眸灰淡,无光无彩,又惋惜道:“却不晓得这眼能愈不能……”
“却也无妨,添香时试火气紧慢,看不见倒更着神些了。”
他话说得澹然,纪云心里凉得发涩,二话不说伸手去触他眼角眉梢,刚一碰着苏晚便是烫着似的退开几分来避他,边拿袖角捂住一边眉梢。纪云也不逐上去,只凝眼看着他举措惶然,心下不晓得是个什么滋味。
苏晚缓过神来,晓得失礼,忙寻了托辞道:“我有些乏了,就歇会儿去。你待昙衫来用过茶再走罢,学堂里事忙,便不用费心过来看我……”
未待他把话说完,纪云便接过来将话意挑破:“你是不愿见我了罢?”
苏晚没料他这般,顿下心生无奈,“我晓得你担心我,只怕你多为我费心,耽搁别事了。”
纪云道:“我没甚事好耽搁,为你费心却是真,我是想待你好的。”
苏晚抿了抿唇,只攥手拢着袖口,不则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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