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若木脱身而出,下一瞬间数百把弓箭齐刷刷对准了他们二人!
“放他们走!我们藏人从来一言九鼎!”索若木翻身上马,高声喝道,随即又看向和珅,唇边是一抹冷到及至的笑,“我说过,我欠你一条命,如今——我放你生路以完誓言——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大土司!”众人都是惊怒交加,费了那么大劲死了那么多人难道要就此罢手吗?!
“还听我命令地让出一条道!”索若木再次扬高了声音,藏兵缓缓地分道两旁,索若木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和珅艰难地扶起福康安上马——他的面容依然沉毅冷漠果断狠绝,但索若木知道他今日所做种种,都不可能是为他。
他们带着不足百人的清兵,上马,缓缓地越过索若木的身边——福康安身受三箭虽都不在要害却着实再没有任何一丝气力,只能强忍着疼趴伏在马背上,却听见索若木冷冷的声音在背后陡然响起,一字一下如利锥敲进他的心里——
“我原本以为你堪为敌手,是我高看了你——你记住了,你的命,是和珅救的我给的!”
福康安的手在瞬间冰冷。
第十五章:因爱生嫉少帅动情,由败成耻乾隆增兵
从卧虎坳逃出来后,这百余人原是不辩方向地乱走,幸而索若木给的几匹老马识途,硬是将这群几乎走不动的伤兵带出了从蔓横生险绝处处的深山密林,进了一处草甸,原是位于昔岭余脉,和珅立马看去,四高山低岗狰狞起伏,竟如有处天然的屏障,五里外又有地上河——过了秋天便就断流——流过,想着着实是走不动了,况且,福康安伤重不宜再动,便命在此扎寨。
入秋的金川昼夜温差极大,和珅命巡逻的兵士点起篝火取暖,又细细交代了一番巡逻守备的要事——其实这些好容易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的兵,伤的伤残的残,早已没多少战斗力了。“和爷……伤药不够了,还有口粮——眼见着撑不住几天了……”家禄算是福康安的家生子奴才,因而在军中依然按家常叫法唤和珅。
和珅不答言,只是依旧查看众伤兵的伤势,一面说着:“这断腿要用夹板夹紧了,要不以后即便好了腿脚也不利索——”回头看了家禄一眼:“三爷怎么个意思?”
家禄低下头不说话,和珅皱了下眉:“恩?!”他才嚅嚅地开口:“爷说……横竖大家伙都要死在金川了,还……还疗什么伤……有这气力不如找个好地等死——”话没说完脸上就啪地挨了一掌,和珅居高临下地横眉看他:“你敢造谣诽谤主子?三爷何等样人会说出这话?动摇军心士气你信不信我立时军法处置了你!”其实和珅在军中不过是个戈什哈,军衔连家禄也比不过,但连场血战下来,谁人心中对他不是个服字,福康安伤重难以理事,这部残军早已归和珅指挥调遣,因此家禄也只能跪下身来一个劲地磕头认错。
“伤药全部集中起来,先让给重伤员,其余人等不论军衔高低按时按量供给——粮食么,从今天起全改成敖粥,一日三餐减为两餐。”和珅如何不知道此刻境界用弹尽梁绝形容亦不为过,索若木即便放过了他们,可没有军需供给的这一旅残军败将只怕不需多少时日就会自己消失在从蔓密林之中。但脸上却一点惧色不露,只道:“实在不够了,把战马都集中起来,先挑老弱的宰杀——这是不得以为之,大家忍着些,待福将军箭伤愈了咱们还有一番大计较!”一席话说的从从容容斩钉截铁,多少使的慌乱绝望的人心平复下来。
和珅走到隐蔽处,才拉住家禄的臂,柔声问道:“刚才摔的疼吗?”家禄忙一个劲地摇头,和珅长叹一声,才沉声道:“我刚才打你,是为你不该在大庭广众下说那些话——咱们如今就象在悬崖边儿,出一点差错不消人推自个儿就跳下去全军覆没了。”
“可三爷他——每日里除了烧着昏迷,就是醒着也绝没好气色,方才连药也不吃——奴才,奴才是心里着急啊!”家禄呜呜地抬袖擦泪,“三爷从来没受过那么大的委屈,莫说在公爷府,就是在紫禁城也没人敢这样对他——三爷是死里逃生了一回,可那个辱会要了他的命——”
和珅抿了抿嘴,表情复又森然,“三爷中的箭是拔出来了但疮口极深——你要小心照看,明白了?”说罢抬脚就望福康安帐中走。一掀开帐帘,扑鼻就是一阵血腥味,地上一片狼籍,和珅忙大踏步到毡上看了,果见福康安背部的创口又迸裂了,绷带上晕起一大块红渍,福康安却只是半睁着眼面色麻木地盯着顶子呆怔。
和珅蹲下身子将福康安扶转过身子要替他换绷带,福康安却忽然有了生气一般将他的手挣开,别过脸哑着声音道:“不是说伤药不够了么,何必浪费在我身上?”
和珅抬起脸来,却又似换了一个人,眉眼里都蕴涵柔色笑意:“再怎么着你也得治伤呀,你是我们的主心骨,真有个长短可怎么得了?”
这是福康安有了不顺之事他惯常相对的态度,一来而去,福康安再大的火也去了大半,可这次福康安只是冷冷地笑道:“我这么个废物还是靠你求情才换回条小命,主心骨?!至多拖累着大家一并死在这里!”
“你这说什么话——”
“我都听见了!”福康安坐起身来,纱布上的血渍顿时又晕大一倍,“拔箭后那个军医说的——我这伤要是没好全,右手臂都要抬不起来!你见过抬不起手挽不了弓拔不了刀的将军么?!我不是废物是什么?!索若木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和珅先是一惊:他没想到那天福康安失血过多昏迷后还能听见他们的说话,他是极了解福康安的,知道他心高气傲容不下别人半点怜悯,随即收了笑颜冷声道:“那个军医不过是个略通歧黄之术的普通兵士,他说的话能算什么准——即便准了,你难道宁可要在卧虎坳被索若木乱箭射死么?!”
“好过要你向他摇尾乞怜!”福康安这十九年来自尊心从来没受过那么大的打击——木果木惨败,全军覆没,就连主帅都教人乱箭射死连尸体都拿不回来!——这都是因为索若木——自己能苟延残喘却还得靠他施舍!
“我何曾——”
“你有!”福康安抡手将他推倒在地,踉跄着过来提起他的衣领:“你们之前就见过面——欠你一条命——索若木说的多情深意重啊!你们什么时候私下见面授受军情也未可知!”
和珅的脸在瞬间刷白,他没想到福康安心里有这么个想头——怀疑他里通索若木刺探军情出卖大清!浴血数战险把这条命都给搭上就换来一句“私下见面授受军情”!
“放开。”和珅哆嗦着说道,他其实一直都没有信过他,从当年的咸安官学到如今的金川战场!他从来就只信他自己,他和珅算什么东西!
“怎么?心虚?”福康安早已被恼恨羞愤冲昏了头,他忘不了索若木放他们走时的那个眼神那个语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和珅与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后悔当时没跟着索若木回去享福了?我告你,趁现在你赶紧走,别跟着咱这些人等死,但你要记得告诉索若木,他这土寨主做不了几天了,此番清军虽败了,皇上还会再派十万二十万大军来直到踏平金川!”
和珅奋力推开他,爬起身就望外冲,福康安扑过来,一把将他摔在塌上,因为用力过大,缠绕着的绷带已经被浸透成深重的一片血红,他此时早已经被激怒地狂性大发,脸上虽然带笑,却狰狞扭曲地令人胆寒:“你就这么急着走?和珅——你就不信我一刀杀了你?”
和珅翻身起来,刷地一声拉开自己的衣服:“信——怎么不信?!我以为福康安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从不怨天尤人因为点小小的挫折就一蹶不振的真英雄,是我瞎了眼认错了人——你动手啊!”和珅握住他手上的刀抵在自己胸前,竟似真地要望下刺一般,刀尖已经在胸膛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福康安被激地大喝一声将刀摔至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何曾想过真的动手——对和珅——对和珅他下得了手?!
“懦夫!”和珅冷冷地道,“索若木说的对,你就是个懦夫!这么点事儿就让你福康安永世不得翻身——”
“不许说了!!”福康安脑子已经被怒火烧成了一团糨糊,他扑过来猛力地将和珅压向自己,下一瞬间,已经牢牢地堵住了他的唇。
明明干涩甚至带着丝血腥气的嘴唇,福康安却激动地打了个激灵——那仿佛灵魂深处的震撼!他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罪恶的春梦……如烈焰焚身,却甘之如饴。
睁开眼的时候,他依然将和珅紧紧地压在身下,发丝散乱地掩映他茫然无措的双眼,但却同他一般,心如擂鼓……福康安再向下看,和珅身上的破烂战袍早因为扭打而大大地敞开,棉白肌肤上却处处是纵横的血痕,还没结疤,疮口狰狞地外翻着,他想起了他力战到底从马上摔下来那一刹那他无可名状的恐慌,想起卧虎坳他与他并肩而战杀得浑身上下如血人一般,想到他见他中箭时的绝望泪水……理智一点一点地回笼,福康安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才好——他居然怀疑他!怀疑这个与他生死与共的男人!他好半晌才能哑着声音道:“……为什么不上药。”
和珅好似也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问就怔怔地答道:“这点皮外伤用不着,得将药省下来给那些重伤的——”福康安早知道伤药绷带紧缺,想想和珅每天都必亲自来帮他换三次药,次次都用干净纱布重新包扎,心里顿时一痛:“对不起——我……我昏了头,我——我从没这么嫉恨过一个男人——他那么轻易就胜了我那么轻易就把我辛辛苦苦争回来的一切悉数摧毁——可他偏偏对你——另眼相看!致斋,我——我好恨我自己——”
和珅此刻才渐渐回过神来,脸在瞬间红地象滴下血来。同样是强迫意味的……吻,为什么与安顺当年给自己的感觉全然不同。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潮几乎在瞬间将他吞没,他缓缓地抬起手,犹豫片刻,搭着福康安的肩膀将他压向自己的胸膛:“木果木之败罪在何人你我都清楚。瑶林,你做的够好的了,两千不到的兵挽救了木果木全军覆没,海兰察能突围而去是因为你牵制了索若木全部兵力——我们没有输——桂军门的主力军还好好地呆在噶尔拉饲机出动——索若木只是暂占上风,他们想不到我们能活下来并且深深地插进金川腹地!当前要做的是要摸熟这一带的地形,修养生息,等待战机与桂军门大军里应外合将索若木一举成擒!”福康安如遭电击地抬起头来:“我们——还能赢?”
“能!”和珅坚定地看着他,“因为你是福康安。”
福康安怔怔地看着他,直到和珅不耐地轻踢他的小腿:“快起来罢,成什么样……”他心里一动,却不起身,只压低声音问:“那你……和索若木……是怎么回事?”这是这些天他心里最深最深的一根刺,拔不出来问不出口。和珅一怔,也不想再瞒了,简略地将与索若木的事说了一遍,有些懊恼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一念之仁放他走——”抬头却见福康安还是一脸傻笑,又没意思起来,复推他,“还不起来——”这才注意到福康安胸肩上迸裂的伤口,惊呼一声,忙不迭地推开他的身子再为他换药,福康安却顺手拉住他的手,牢牢地攥着,手心里都是粘腻的手汗,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刚表白了句:“致斋,我——”
“你是该换药了——再感染怎么得了!”和珅不等说完,就急急地将手用力抽出来,扭头找药去了。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mi.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