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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不明咳出口血，亦环抱住他，勉力道：“走。”

沐霜锋没动，凝视他片刻，目光便越到他背后卷土重来的刀锋上，整个人锋芒再起，直欲灼人双目。“还有你答应我的。”一句未落，紧锁住江不明的腰，旋身而起。

起手一招，便倾尽孤绝。

天荒地老无人识。

“当！当！当！当！”

四刀尽断，挡无可挡。

背撞开锁网破口时，唇终于贴上他的唇。

他欲吻，便吻了。

他欲承，便接了。

哪怕两舌相缠，仍是一片腥咸。铁血干戈。

四野刀锋，杀气弥合。

只道平生不过，何谓生死？

于是紧紧相扣，以无比恣意，无比傲然之姿，坠入

刀剑丛中。

“什么！你再说一遍。”鬼折拍案，大惊而起。

案前一杀手单膝跪地，极尽淡漠的声音机械重复道：“停杯重现。此行十八人，十四死，三残后自尽，独我一人回。”

鬼折青筋一暴，此次派出十八人皆为刀音精锐中的精锐，而所刺杀者几无还手之力，却落得如此结果。他冷静下思绪，定声道：“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不易先生在。”鬼折瞳孔骤缩，握了握拳继续听他说，“他挡下了所有暗器，我在发暗器时被他打晕了。”

“啪”一声，鬼折脚下青砖绽裂，只闻他声如寒冰，森然道：“那就没必要在这局里耗下去了。”

“往下通传，加紧寻找药材。是时候拜会慕王了。”

沐霜锋抱着江不明再返回客栈时，身上已多了数道口子，所幸不是要害，而刀音向来敬刀，未淬毒于刀上，也就并无要紧。但江不明脸色已至惨白，之前他内伤本就不轻，接下那一刀无疑雪上加霜，那一吻后直接昏迷了过去，却仍不时咳出血来。

沐霜锋一手护住他后心，源源度过真气顺他经脉。待江不明醒转，抬臂便推：“我没事，你连战刀音，再这样会伤元的。放开。”怎奈根本无用，只被抱得更紧。

沐霜锋在他耳畔挑唇道：“有事没事老子说了算。老子当年被人砍的次数多了去了，你这么重伤他妈照样落过，别跟我扯有的没的，老子的情况自己知道。”

江不明不再推他，只沉声道：“放开。”

“手少阳三焦经。总得把一周天行完，再等等。”还是一副散漫样子。

江不明侧头，鬼使神差般沐霜锋也转过了脸。两人唇只一指之隔，呼吸相闻。亦仅止于此。

到了喉头的话江不明便再说不出口，定定闭了眼，暖意自后心蔓延开。其实很久以前已习惯了这个距离，只是他们太默契，无人再进一步。若不是这场局，他几度濒死，也许至交终是至交。

也不会有那一吻，脱略公卿。

沐霜锋忽然轻沾了下他的唇，松手退开，看着江不明略回了些气色的脸，吊儿郎当的笑：“你嫌老子伤元气，这就算补偿了。赶紧去床上歇着。”言罢拿过江不明即使昏迷中也一直紧握的剑，去柜子里翻行囊。

这一转身江不明才发现他背上衣衫破碎，血迹成片，必是为了护自己才挨的。握了握拳，静声道：“多少刀？”

“嗯，十来刀吧……背上六七刀……”边说边拉出了两身衣服和一个药箱，再转身见江不明还在那儿杵着，眉峰一挑：“啥表情你？老子生龙活虎活得好得很。把这个吃了。”扔过去一个药瓶，便开始脱衣服，“让你去床上歇着，赶紧的，一会儿帮我上药。”

江不明接住药瓶，还没说什么，沐霜锋又道：“还有你那手，最近别他妈想使剑了。要恢复快点儿，不要跟老子拗着来。”江不明看了眼他伤口，到底还是默然向床走去。将药丸嚼吃了，侧身坐在床边，待沐霜锋背对他亦坐下，□脊背上刀伤创痕才清晰显出来。他们这些人，实在是拿负伤当饭吃。江不明手下处理，沉默了一会儿道：“霜锋，你这回杀了几个？”

沐霜锋一时未答，良久方道：“十四个。”杀局之中，你死我活，没什么好说的，规矩而已。

江不明恰好处理完，手抚上他的肩。生在江湖，规矩早已深谙，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戾气太重。”

沐霜锋转过身，握住他的手，静静道：“酒者停杯，我也就差这一步。”只是这一步，本就很少的人里面几乎没有人能跨出去。江不明笑笑，用那只伤手刮了刮他鼻子：“慢慢来吧，尽力而为就好。”

沐霜锋勉强笑了笑，抓住他的手，仔细看看开始上药包扎，“我再警告你，这几天不准用这手，搞不搞的废你自己清楚，左手剑老子可不爱看。”包扎完江不明抽手，沐霜锋死活不放，江不明抬眼，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无奈道：“你要看就看抓着我手算什么事？”

沐霜锋就好像没听见，还是盯着他看。发带被划断后江不明一直披着发，点漆青丝，衬他玉颊苍白，即使擦去了当时唇边残红，也还是、云墨深雪，易水寒彻笑风流。

“我帮你把头发绾起来吧。”沐霜锋终于松了手，起身站在床边，让江不明背对他向里坐了，才想起来拿什么东西绾啊？四处看了看，径直走到桌边掰了条木料下来，抽出把小刀开始现场加工，江不明顿时哭笑不得，沐霜锋淡然道：“一会儿多付点钱。”手下不停，很快一个簪子就被削了出来，反复摩挲，还算满意，指便绾起了江不明的发。

待两人收拾妥当，重新准备起行，沐霜锋抱肘站在路边，看江不明上马。江不明扶住马颈，翻身而起，不想立时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就往下栽去，又是腰间一紧，再缓过来时已被沐霜锋抱住坐在了鞍上。沐霜锋下颔贴着他的颈，笑：“你这样还想独骑？真行。好好睡一觉，明早就到钤丘。”说着将他腰搂得更紧，低低道：“靠着我。养好精神，到了那儿，便是局中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