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萧文焕摸摸后脑勺,突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不太放心,还是守在这里好。”
叶楚兰叹了口气:“小王爷,不要胡闹了,快回去吧。”
萧文焕道:“倒是你呢,伤还没好就出来吹风,你这就不是胡闹?”
叶楚兰望着他,一句话冲口而出:“小王爷,你又是为什么向我求婚?”话音刚落,叶楚兰心里顿生忐忑。自己一个知礼守礼的大家闺秀,却向这不相干的人问出这种不三不四的问题,若被他看轻了,自己岂不要愧死?
可是萧文焕却没有丝毫轻视之色,神情反而有些慌张。支吾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这,这个,叶大小姐,我不想对你撒谎,我是真的不好说。不能说。”
叶楚兰微笑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我就知道你这般举动,另有原因。”
萧文焕却正色道:“是的,原来我确实没安好心。可是叶大小姐,我萧文焕生平最钦佩有骨气、敢担当的人,现在我对叶小姐你,可是肃然起敬,毫无邪念。请你相信我。”
叶楚兰幽幽叹口气:“我相不相信你,都不重要。咱们也许注定了不能做朋友。”
萧文焕急道:“那是为什么?我这人虽然莽撞了点,可并没有坏到家呀。你还没有原谅我吗?”
叶楚兰道:“不,不是你自身的原因。你是大秦的先锋,我是大周的子民,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家国的大义,我不说,你也明白吧?”叶楚兰不知怎的,就说出了心底的遗憾。她原来是不会说的,尤其这少年还是萧家的重要成员之一。她在对着敌人敞开心扉吗?若是一天前的自己看到她现在的光景,一定会说她荒唐透顶,糊涂透顶。
萧文焕却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他洁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嘴唇,对着月亮想了片刻,方才道:“原来是为这个,确实是我没有体谅到。这个,怎么说呢,我……我只是跟着出征,觉得这是报效国家,其他的并没有多想。如果我早认识了你,知道你会不开心,我就不去当什么劳什子先锋了。”说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提高语调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明儿就去告诉我哥哥,从此我再不当什么先锋,我就是萧文焕,这样你就可以和我交朋友了吧?”
叶楚兰看着这个少年忽然面露娇俏之态,心中不免诧异,脸上也带了出来。萧文焕见到叶楚兰的神色,忽然面上一红,低声咳嗽了几下,沉着嗓子,对叶楚兰抱拳道:“叶大小姐,时候不早了,我……我这就告辞了。我刚才说的话,你若不喜欢,就忘了它吧!你保重身体,我改日再来瞧你。”说着一躬身,转头离去。
叶楚兰望着他高挑瘦削的背影,心灵的最深处有那么一块地方,忽然变得松动柔软。这是多年来面对苏牧云都没有过的感觉,让叶楚兰有些心慌。她没有急着回屋,而是趁着月色,在庭院里慢慢兜转了一回,想让自己在这略带寒意的秋夜中恢复理智和清醒。叶楚兰踱过廊下,有意无意地用手拨弄着窗前吊兰长长细细的叶子,秀美湿润的红唇中却悄悄吟道: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7、薄情第七
7、薄情第七 ...
这边叶楚兰神思恍惚,夜不能寐;萧文焕在驿馆,也是对着灯火发了一宿的呆。而毓清宫里,牧音和千寻背靠着背躺了一晚,听着对方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各自想着心事,一夜无话,亦是一夜无眠。
看着天色渐渐发亮,牧音才迷迷糊糊睡着。刚刚进入梦乡,却被千寻摇醒。牧音揉揉眼睛,看千寻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床前,一脸严肃看着门外,不由清醒了八分,抬起上身问道:“怎么了?”
千寻低声道:“十一师姐来了,现在宫门外,让我即刻入朝,皇上有要事。”
牧音愣了愣,起身道:“不对呀,宣你觐见又不是什么要紧大事,为什么要十一师姐亲自出马?”
千寻道:“公主,这事恐怕有些不对。”她忽然弯下腰,搂过牧音的双肩,低声道:“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来,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有事先去找楚兰商量商量。知道了吗?”
牧音跳下床来,拉过衣服急急穿着:“你说什么呀,我跟你一起去。”
“来不及了,十一师姐已经等了半天,我不能再拖了。”千寻拉住牧音,续道:“你别慌,有十一师姐,我不会怎么样的。我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没准皇上真的只是问问话呢?你这样急火火地跟我一起进宫,不是白惹皇上不高兴吗?”说完话,不等牧音回答,千寻几步走到了门口,又转头嘱咐了一句:“记住,别着急,有事找楚兰商量。”便拉开门出了屋子。
牧音一声喊没发出来,见千寻去得干脆,便又憋回嗓子里。她忙忙地将衣服胡乱穿好,心烦意乱地被服侍着洗了脸潄了口,又随便吃了几口丫头端上来的早膳,接下来便坐立不安,时不时眼巴巴盯一会儿宫门口,盼望早些看见千寻的影子。
一个上午不得安生,在牧音终于忍不住要冲到中宫去问个明白时,却等来了师姐林素瑛。见林素瑛一脸沉重,牧音急忙地拉住了她的手:“十一师姐,是不是千寻出了什么事?”
林素瑛叹口气,道:“公主,你先别激动。这事太奇怪,太荒唐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牧音急道:“千寻呢?她怎么样了?”
林素瑛道:“她目前还没事,可是……”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牧音简直要急疯了。她不停地催促道:“到底什么事啊?你再不说,我直接去问父皇了!”
林素瑛忙道:“好,你别急,我来告诉你。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咱们大周这次出征,各方面准备得都很充分,开头的几次战役也很顺利,但从五月起,大秦人好像有了先知先觉的能力,接连准确地预测了咱们的行动,瓦解了咱们很多次进攻。早就有人怀疑,咱们大周的军队里有内鬼。”
她说到这里,停住话头,微微摇了摇头。牧音却已经听得一身冷汗。她望定了林素瑛,平板地说:“你是说,千寻是内鬼?所以父皇才让你这个刑部主事亲自来‘请’她,实际上是将她拘押了?”
林素瑛望着她,心中十分不忍。她知道这两个同门师妹交谊甚好,比亲姊妹还要融洽些。可眼下的事,纵然有一万分的不忍心,她也必须据实相告。
“公主,刑部昨晚接到一封匿名信,指称贺郡主与敌私通,出卖军情。事关重大,刑部不敢隐瞒,马上奏报皇上。皇上昨晚就看过了刑部的折子,没有直接传郡主来问话,只是宣召了出征时贺郡主的若干手下。据他们说,在德康之役发动的前两天夜里,贺郡主接连单独外出,每晚一个多时辰,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见了谁,干了些什么。皇上知道郡主最近在毓清宫和你同住,所以今晨才命我火速召郡主进宫。”
说到这里,林素瑛停了停,看牧音不言不语,脸上殊无表情,只是木木地听着,便接着道:“上午刑部、兵部、大理寺三司会审,贺郡主承认单独外出确有其事,但又死活不肯说她到底干了些什么。当然,通敌的罪名她坚决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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