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疼痛远远比不上拔刀这人的话有冲击力:“凤渊是我杀的。”
刘赟不禁扭头看他,短短的匕首握的很稳,伤口又深了一寸。
“宋昱替我背了罪,他说如果是他自己,还能仗着军功和皇宠,至少保一条小命,换成是我,还不知是怎么个死法。
后来果然,他被皇上冷了整整三个月我欠他的,一定要还。将军,不能让宋昱死!”
刘赟叹气道:”所以你为了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殷景仁手里的力道软下来:“将军待我如父如兄,景仁宁可自己死,也定是舍不得您死的。只是如今可否听闻景仁最后说一句?”
“现在这样了,”刘赟瞟眼抵住咽喉的利刃:“我有说不的资格?”
“得罪了,将军!”
“也罢,你说罢。”
“将军背叛皇上,所为何事?”
刘赟有些气喘:“刘某只求苟延残喘,保我一家老小生家性命。”
“那将军想的太简单了,以为这回杀了宋昱,便能保住了吗?”
刘赟愣了愣,看着殷景仁。
“说句不好听的,陛下是什么人,刘将军是看着他长大的,会不清楚么?”
清楚,当然是清楚的。
此人多疑,阴狠。极懂人心。两位皇妃杀了其余的皇子,有其母必有其子,小皇子鸾沉也青出于蓝的年仅十几岁便杀了自己的亲姨母。
而后设计攻下北魏,其中用人做事,没有一件不是机关算尽。
“宋昱今天临行前恐怕已经交还了那六成兵权的兵符,宋昱死了算什么,多得是替代品。换句话说,即使今天他死了,敢问将军——您有把握对小皇帝以少胜多么?”
胜算?这是以卵击石。
刘赟没有说话,殷景仁看他脊背有些佝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一咬牙道:“陛下留给景仁口谕,只要将军按兵不动,保刘家上下性命无忧,过错一概不予追究,加官进爵,赐良田美玉……”
刘赟抬手拨开殷景仁握刀的手,刀刃最后在脖子的刀口上划过,他似乎被抽干了力气,看着外面道:“你告诉宋昱从……正门攻进来,我会让人在偏门佯装把守,以免那些人,那些老臣们……”
殷景仁看着自己的将军,似乎一瞬之间猛然衰老了。
剩下的半句话是从他牙缝里一个一个字挤出来的,好像用尽了全部的生命:“闻风而逃。”
……
假侍卫碗儿早就不顾君臣之礼,自己赐了自己个矮矮的圆凳坐在一侧,胳膊支着下巴,哈欠连连,泪水都淌了出来。
实在不是女御大人的错,就算纪荣宝长的再好看,也禁不起这么看上一天啊,况且他和皇帝探讨了一整天,还全部都是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
“三代不同礼而王,五霸不同法不也照样称霸天下吗?”
“礼法是为了更好的爱护子民,制度则是为方便管理。只要能富国强兵,万般皆可,又何苦执着于沿用古法这种事?只要能利国利民,不必……”纪荣宝忽然停住,歪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皇帝,疑惑道:“陛下,外面有何物,这样有趣?”
鸾沉正望着窗外,听见叫自己了,遂歉意一笑:“朕方才走了神,爱卿说到哪儿了?”
纪荣宝道:“恕微臣直言,天色不早了,臣明天下了早朝便再来见陛下便是,这龙体才是万万应当珍重的!”
鸾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现在什么时辰?”
“回皇上,刚到亥时。”
“啊……”碗儿又是一个哈欠:“一天没逗呆子了,好生无趣……”
鸾沉手心一滑,杯子里的茶洒了些出来,荣宝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扶住他,指尖触到那双细白的手,才发现皇帝手心全是冷汗。
按理说万事俱备,可谁又敢说没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呢。
按理说这时候也该回来了,莫非当真是自己失算?万一殷景仁变了卦,万一刘赟铁了心,万一短兵相接之时,出了什么篓子,那个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鸾沉有些失态的踱到门边,奉天陷入一片黑暗,远处有三两宫人,提着橙红的宫灯缓缓移动,他道:“起驾。”
*注:亥时 二十一点到二十三点
一滩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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