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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看见有新轧过的马车的痕迹，想来便是夏侯玟沁乘坐的马车了，便循着那车轮印一路寻去，最终在自家门前停下。

颜凌曦这才放下心来。

走进院中，就见房门口不远处酒具、菜肴散落一地。发脾气了？房门紧闭着，灯还亮着。接着听到月儿的脚步声匆匆而来，颜凌曦连忙躲回了颜凌晨的房间，挑起窗户，看着月儿清理着地上的残局。

月儿清理完毕后，望着屋内透出的隐隐灯光，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才转身离开。

颜凌晨的房间与颜凌曦的房间是相对着的，所以颜凌曦站在窗口，可以清楚的看见对面的门口。夏侯玟沁没再推开那扇门，只是灯却一直亮着。而颜凌曦也是一直站着，她这屋子里没有生火，又开着窗，有好几次她被冻得不住地朝手心哈着热气，却都舍不得离开。那灯亮了一夜，她便站了一夜。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颜凌曦才从窗边走开，准备去上朝，她出门又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夏侯玟沁此时是睡着还是醒着。她想要过去推开门去看看，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好作罢。

夏侯玟沁确是醒着。心绪难以平复。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就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去否认？

她既然已经认定了当时躺在床上的人是颜凌曦，为何当潇湘说是颜凌晨的时候，她的思绪会混乱？如果那真的是颜凌晨的话，她又为什么要生气？

不对！那不可能是颜凌晨！她试探过的，她早前的分析也都没错。

唯一的解释就是，潇湘也知道她是颜凌曦，并且在帮她隐瞒身份。是啊，她一定知道，那两个人那么亲密，怎会不知道？

但为什么可以告诉潇湘，却不让我知道？是怕我会向皇兄告密么？呵，颜凌曦，你还是不懂我。是我太傻，以为你心中也有我，所以才会在那天做出那样的举动，我甚至还为刺下你那一刀而后悔不已，结果呢？转头，你却出现在别的女人的床上。你这样，让我做何感想？

夏侯玟沁渐渐想通了，一直扯着衣摆的手慢慢放松下来。

心中有多少痴妄，便有多少痛楚。夏侯玟沁深知自己不该再这样下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忘不了她，怎么办？

缓缓阖眼，回忆又和现实交错，她在心里苦苦哀求着：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不要再出现在我梦里，好不好？

但是怎么可能呢？她自嘲地笑笑。她是堂堂大魏国的公主，怎么可以像个胆小鬼一样？怎么可以遇见事情就逃避？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

是呵，她是我的夫君。夏侯玟沁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下朝归来的庄烨，又不死心地去了潇湘府上请求拜见，自然又是没有见到潇湘本人。这次他还是没有马上离开，但也没有再看见颜凌曦，快到午时，潇湘从院内走了出来。

庄烨急忙追了上去，“潇湘姑娘请留步。”

第四十章

庄烨请潇湘留步，潇湘却没有停下脚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庄烨虽有些不悦，却还是加快脚步走到潇湘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潇湘站定后冷冷地说道：“庄大人此举，是否过于无礼了？”

庄烨后退一步，“姑娘何出此言呢？这半年多以来，姑娘都避而不见，若论无礼，恐怕也不是我庄某人无礼在先吧？”庄烨看似在把玩手中的折扇，实则却是在观察着潇湘的表情变化。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潇湘对此并不在意。只听她淡淡地说：“那又如何？我乃楚国第一舞师，非你魏国臣民，连魏王都要看我几分薄面，我如何偏要对你礼让？”

庄烨对于潇湘的话未多做思考，便笑道：“素闻楚国是礼仪之邦，缘何潇湘姑娘偏偏对庄某如此不善？”

潇湘抬眼看向庄烨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定定地问：“庄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请直说吧。”

“好！”庄烨说着，合上手中折扇。“姑娘果然聪慧过人，那么恕庄某直言了。”他又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公主与颜将军大婚的第二日，颜将军为何会出现在姑娘府上呢？”

潇湘心下一沉，冷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姑娘且息怒。”庄烨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少年人爱风流，本也无伤大雅，只不过，陛下为此事也是十分忧心啊。”他无奈地摇摇头，展开的折扇也轻轻摇晃起来。

潇湘慢慢低下头去思索，魏皇也知道？是公主说的么？不会，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恐怕魏皇只知大婚那夜的事情，至于昨夜，公主是无论如何不会说与外人听的。那么这个庄烨，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潇湘又恢复了往常一样的冷清语气，“既然如此，庄大人又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潇湘效劳的么？”

“君子之交，仅此而已。”庄烨缓缓地吐出这八个字。他那双笑眯眯的小眼睛里放射出期许的光芒，却看不出一丝的不敬。

“仅此而已？”潇湘有点不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怎么会就这么简单？

庄烨恳切地点头，又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仅此而已。”

“这，又是为何……”

庄烨笑而不答。陛下曾说过，对于潇湘这样的女人，能得到她的心才好。她既肯履行君子之交，便再没有拒人于千里的理由，如此，他以心相交，虽说成不了情人，成知己也是可喜的。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即便只是淡薄如水的交情，也是值得的。

况且，经过这段时间以来，他终于领悟了夏侯南烈所说的天下与美人间的关联。所以夏侯南烈虽然心疼妹妹，却从没在这事上对颜将军讲过只言片语。

自然的，他庄烨也不会糊涂到去做什么鲁莽的事情，只要潇湘姑娘对他的态度能较常人好一些，足矣。

夏侯玟沁一夜未眠。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她想了许多事情，虽然心痛，虽然有怨气，虽然有悔恨，但她还是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