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我跟那几个救我的人也就相熟了,他们是京城武道馆的,很少来烟花柳巷,都是厚道人,我告诉了他们我可怜的怎麽怎麽跟江南的亲人走散,怎麽怎麽悲惨,那个被打的人似乎出奇的好脾气,简单的在淤青上抹了点药就回来跟我们坐在一桌,不过他对我可怜的身世似乎很不屑一顾……不过我倒是越看他越眼熟。
几个练武人给了我张名帖,说让我有空就去强强身健健骨,省的被登徒子调戏……我很无奈的答应了,但是我就算会了武功,也不能打他们啊,真是生活所迫啊。之後他们走了我对那个富家子说“我怎麽越看你越眼熟!”他则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潘阁老家的小少爷来妓院弹琴,还江南小公子呢……哈哈哈。”我听他说话的腔调,终於想起来了,是晓春的哥哥嘉宏,就来我们府上几次,但是那开朗的性格还是让我有了点印象。“嘉宏你个二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事,你这麽大声嚷嚷生怕别人听不见啊!”他还是笑的合不拢嘴“听说了听说了,你还真是个情种啊,真要追到英国去……”我喝了口茶,一提英国就闷得不行“不说这个,我们家怎麽样了?”他一提这事更是来了精神“唉!你说皇上也挺奇怪的,一开始要禁大烟,禁了一半吧,又把林则徐给罢免了。本来我爸都做好打仗的准备了,这事闹得,总是要打又不打的,弄的人心痒痒。算了皇上的事咱不能多说,听说赔了不少银子呢。”皇上的心思我看不透,他跟我爹很登对……都是古怪的人,也都是可怜人。
“唉,要不要我借你点银子?你这样要拖到猴年马月去啊”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豪爽,我犹豫了一会,“好,我走之前还给你。”他无语的瞥了我一眼“都铁哥们还扯什麽还不还的,你不会不打算回来了吧?”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的来。
生活
到底是将军家的儿子,一出手就是七品官两年的俸禄,国库里钱也越来越少了,钱都流到外国人手上了,国库没钱官员的俸禄就要减少,官员没钱就要让老百姓多交税,老百姓一边被外国人欺负,一边被官员们欺负,真的是很可怜的。我犹豫了很久,终是没有去坑百姓的钱,官员们现在勾结的越发的厉害了,要攀关系就要送礼,送钱虽说最直接,但是别抓住把柄了怎麽也不好看。我怎麽说也是官宦之家出来的孩子,虽说爷爷不是贪官,但也不是清廉如水的,很多来攀关系的官员送的什麽洋怀表,洋水晶,最後还是到了我们手上。这些东西很稀罕,一般做官的好不容易出一次国,横行霸道的也不懂洋文只能充大方被人宰。京城里的洋人也有不少想开洋货店的,但是毕竟要碍著皇帝的面子,要托给一个本国人做掌柜,大家脸面上都好看。
想通了之後我连夜去了天津的码头,买了去东洋的船票。那时候的船我只能用慢来形容了,愣是在海上飘啊飘啊飘了小半个月。我照了照镜子,已经一个多月剃过的头发前面前额已经长出来了半寸……我实在不知道这样要怎麽出门,不会很丢人吗……到了东洋我戴著帽子下了船,然後找了家理发店,一发狠,把留了十多年的辫子剪了,褐色的头发是波浪形的,以往沐浴的时候我不喜欢让别人看,除了表哥,因为我觉得那个时候长发卷曲著散落下来是最漂亮的,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看。剪成了洋人的发型,因为前面挺短的,有些古怪,但比来的时候好多了,我有时候真是想不通为什麽要留这麽长的辫子,明明麻烦的要死。
他们有些人会讲汉语,有些人不会,倒是大部分能听懂一些英语,我又开始庆幸我英语学得不错,不过他们的口音很古怪,听的我云里雾里。找了家店住下之後我终於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然後没怎麽耽误时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到街上闲逛。东洋比大清开放的多,很多各式各样的东西,也有不少过来玩的外国人,我看了半天,累的脚都软了,舌头也快要打结了,终於把东西大致的价格打听了个遍,用半生不熟的外语问了一下午价格,最主要的是还光问不买……老板们的耐心也被我耗得金光,见到我就没什麽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最後买了几把武士刀,不知道为什麽那东西看著就是把刀,但是价格真的是不便宜……我小时候常常看见将军什麽的家里摆著名剑,这东洋的刀应该也可以摆著当装饰吧。当天晚上饿得不行就买了几个饭团……那饭团特别好吃,大清没得卖。第二天又去买了几个怀表,我知道怀表的好坏悬殊很大,我还真是不懂行,但是巧的是我懂它是什麽材质的。如果是铜的老板却说是金的那一定是在坑我,如果是钢的却说是银的也不是什麽好表。
东西不敢买多,又买了船票回大清,这回我真是受不住那半个月的颠簸了,没事了就跑出来站在甲板上吹海风。那天我碰见了一个大清装扮的也在那站著,那真是同病相怜的感觉,不禁就跟他聊了起来“你也是大清的?”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诧异“你……中文说的真好……”我哭笑不得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你来东洋游玩?”他连连叹气“如今大清国力日渐衰弱,我们这些人哪里还有心思游玩。我是大清的官员,我觉得我们要进步就一定要像外国学习先进的经验知识,我很敬佩东洋人的武士精神,这次是过来取经的。”我对他的敬佩油然而生,我身为大清的子民整天想著往外国跑,对於这些有志青年真的是敬佩的很,这就是理想和抱负的差距吗?撇开这些有的没得,我又想起了迫在眉睫的问题“这麽说您在东洋呆了很久?”他点了点头,我兴冲冲的把那几把武士刀给拿了出来,“那您说这几把刀算是什麽成色?”他仔细看了看刀鞘,然後抽开刀鞘弹了弹刀刃,看起来有那麽几分样子。“算是中等吧,你买来多少钱?”我如实告诉他价格,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贵了两成,小兄弟你不懂行,还是不要闲逛了,早日回家去吧。”我立刻又做出一副无奈又可怜的样子“唉……我从小跟随母亲来到大清,前一阵子母亲病故,我拿著母亲留下的钱买了去东洋的船票投靠东洋的亲戚,但是他们居然说生活窘迫养不起我,好在我找到了父亲的地址,但是远在英国又没钱再买船票了,恰好听别人说大清的有钱人喜欢收藏刀剑的,我想著买几把回大清也许能赚点钱。”他一听到我要赚大清的钱明显皱起了眉头,我赶忙补充道“我知道大清老百姓生活得很辛苦,所以只好买这些富人喜欢的东西,大哥你是个好人,你知道这东西在大清能卖多少钱吗?”
好吧,不知道为什麽自从从家里出来之後我就特别擅长编瞎话,瞎说八道都不用眨眼……我觉得这真是生活所迫啊。不管怎麽说我还是打听到了价格,顺便讨教了一下怎麽选择好的武士刀,虽然很辛苦,整天要骗人,但是我觉得还是有收获的,知道了很多新鲜的东西,就好像我在大清弹琴永远也不会知道怎麽选武士刀……
商会,朋友
再後来我在京城开了一家店,卖些洋收藏品,京城有很多卖古董的店,我这大概是第一家卖这些洋玩意的店。掌柜是聘请的一个不会说谎话的老实人,他憨头憨脑,每次客人一还价他就红著脸,手足无措的看著我。後来我没办法,给每个东西都标上价格,再给进价加八成,告诉他那是原价。不是我想骗他,是他实在是太老实,他刚来的时候我告诉他这东西我买来花了十两银子,又是坐船又是丢人现眼,不要给我卖亏了,没几天他就乐呵呵的跑过来,“老板,那把刀我给卖了,卖了十两半呢,咱们赚了呵呵呵呵”那时候我看著他憨厚的笑脸很想打他,我辛苦漂泊了一个月,再搭上来回十两银子路费恨不得舍不得卖的辛苦的汗水换来的宝贝啊……
不过因为他实在太老实了,顾客瞧见他那张脸就觉得能占到便宜,真是招揽了很多客人,私下里我总喊他老实头,他就乐呵呵的应。之後过了一段太平日子,别的街也陆陆续续开了几家洋货店,我不得不依次去拜访,虽说掌柜的都是大清的子民,但是看店面的装潢和货物的选择就知道那幕後的老板都是洋人。那段日子也不太平过,因为老实头的原因客人们总是喜欢往我这跑,他们几家没什麽生意,後来有的人来踢场子,有的干脆降价,弄得大家都不能开开心心的做生意。最後我们几家的老板也都坐不住了,我挨家挨户的去拜访,邀请他们一起出来摆了一桌,一开始气氛紧张的不行,个个都板著脸。後来一个洋人说干脆大家一起干,利益平摊,大家都不要降价,不然市场平衡就要被打破了。老外讲的一套一套的,但是确实是好办法,大家都赞同,就签了协议,我在协议上加了一条:永远不贩卖鸦片,虽然我不是什麽有志青年,但是这是我力所能及能为大清做的一点事情。再後来也有不少人想来分一杯羹,渐渐的就形成了一个系统的商会,当初我们五个在一个小饭桌上开了头,谁也想不到後来竟然变成了一个商会的头。当时提出这个建议的老外叫Tom,是瑞士人,他身边经常跟著一个少年叫Koran,挺可爱的一孩子就是整天瞪我,就像我小时候瞪著晓春那样。後来大家熟悉了之後我越发觉得他们之间有些端倪,吃饭的时候那Koran总是用不惯大清的筷子,Tom就把他喜欢的菜都夹到他碗里,第二天他就不知道从哪买了一副刀叉给那个少年。看著他们我总是想起来曾经的我们快乐的日子。
那天是端午,我按照中国的习俗送了他们每人一瓶雄黄酒,看著天上的月亮,觉得今天是团圆的日子,我却不能和心爱的人团圆,也不能和近在咫尺的家人团圆。心里难受,就请了大家喝酒,Koran似乎很容易醉,才喝了几杯脸就红红的,一直往Tom怀里钻。我又灌了自己几杯,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就想起以前的故事,却越来越难受,告别了他们就再也没力气撑下去,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那是分别以後第二次流眼泪,醒来却在床上,我心里有很是怀疑,莫不是有人进来过了,隔天就叫来几个工人把大门里里外外重新修了一遍。
是该离开了
之後我坐船去了美国,南洋,印度……很多地方,我进的货总不是最好的,但也不会很差。每次进货我都是把一条街上每家商铺的价格都问个遍,一天下来嗓子都会哑。Tom那次心血来潮带著Koran跟我一起去了波斯,看到我这种不要命的工作方式後再也不让我到处跑了,用他的话说我们去进货那是游玩,你去进货那是玩命……我也很羡慕他们,要是我能跟他一起玩遍整个世界,就像Tom和Koran这样,那该多好。他不理解我为什麽这麽拼命,经常开导我活著就是为了开心,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时间长了我们就成了好朋友。那天他带了一个挺漂亮的小姐过来,看样子是相亲啊,Koran是很有当媒婆的天赋,一个劲跟那个小姐吹捧我有多好、多努力,估计就是怕我勾搭Tom,这孩子太鬼了……
那小姐笑眯眯的冲我眨眼睛,我只好礼节性的笑眯眯冲她眨眼睛,然後她笑咪咪的说你好,我再笑眯眯的说你好,最後好容易哄走了那个外国小妞Koran还在那起哄“噢!Pan,Alice小姐你喜欢吗?如果不喜欢我回头带Kitty小姐过来……”我感觉我头都要爆炸了,这孩子还嫌我太闲,没事就跑过来给我添乱,最後我实在没办法,私下里跟他们坦白了“我其实喜欢男人。”Koran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然後就示威性的搂住Tom……我无语的擦了擦额头,“我爱人在英国……”Koran还是半信半疑的看著我,Tom笑著弹了弹他额头“Pan你别介意,你知道Koran一直这样神经兮兮的……”我笑了笑,就把话题扯开了,讲了很多刚刚离开家的事情,Koran有些羡慕,说很刺激。我白了他一眼,那时候身无分文的出来是多麽的没著落,真是刺激过头了……“要不你把钱都给我,一个人去刺激刺激?”我看玩笑般的问他,他居然沈默了,不会真的考虑这个不靠谱的建议去了吧……
之後Tom更加关照我了,很多我的活都被他抢去做了,用他和Koran的话说“反正我们就当是度蜜月,你一个大光棍有什麽资格跟我们抢。”其实我挺感动的,我就闲著坐著还整天分到不少的钱。人闲下来就总喜欢乱想,我也是这样,对他的思念日渐加深,干脆跑到那个武馆练起武来。他们让我整天扎马步还真是枯燥的不行,结果扎了大半个月马步又让我举石头……气得我买了张船票就去日本了,我就想学点什麽防防身,结果整天让我扎马步这不是坑人嘛。结果到了日本去学空手道,教练整天就让我俯卧撑……
练了大半年终於拿到了条黄带,捧著跟宝贝似的回了国,Tom和Koran也刚回来没多久,不知道他们去哪了看著瘦了些,我得瑟的拿来那条黄腰带给他们看,他们也由衷的替我高兴,Koran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起哄似的尖叫起来“哇哦!Tom!Pan变强壮了好多噢!我们也去学吧,你看Pan跟一年前那个整天不开心的样子简直就是两个人!”“我哪有整天不开心啊!”虽然我知道跟他拧是挺傻的,但是我还是拧了起来。“还说没有!上次是谁趴桌子上哭到睡著的啊!”Koran脱口而出的话却让我愣住了,他吐了吐舌头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躲到Tom後面去了。
我想了半天,眼眶还是有些红了“谢谢你们,我要走了,去英国找他。”Tom没说什麽,过了一会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个小盒子塞在我手里“这是我们那的习俗,同道中人都会在左耳带一个耳饰,这个耳饰是我们家族的标志,也当作保平安的礼物吧!”我紧紧的抱了他,然後亲了亲Koran的额头。Koran也没了平时的顽皮劲,第一次我听到他的声音里充满著对命运的感慨,“我帮你戴上他吧!”,我点了点头,他拿过打开那个盒子取出那个耳钉,看著竟然是那麽的庄重。他握住我的耳垂,然後猛地将耳钉摁了进去,有些痛就好像指头被针戳了一下的感觉,然後扣上後面的帽,他的皮肤有些冷,却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看他们都是一脸舍不得的样子,弄得我离愁也浓重了起来,“让老实头跟著你们吧,他太笨,跟著别人会被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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