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娃急转回身对雅竹道:“大哥哥你先回去吧,过些时我在去看你。”雅竹只觉手上一空,像是失去了支撑,往旁趔趄了几步,被赶来的蓝羽紧紧扶住了。快到大门时,忽听得一个小厮惊叫道:“了不得了,二老爷吐血了!”雅竹身子一顿,费关情劝道:“爷,莫再管了,走吧。”蓝羽也跟在一旁附和着。
出得门来,费关情把缰绳递到雅竹手边,他却直愣愣的立在那儿。方要提醒,猛见他抬起手来,朝着自己脸上狠狠的打了几巴掌。等费关情抓住了他的手时,那粉白的脸上早红肿起来。只听他咬牙道:“只怪我异想天开的要做好人,才不听人劝将她带回来。看起来,这好人是做不得的。我如今悔之晚矣,要想回头是不能够了。我好恨呐!”话音未落,抢过费关情手里的缰绳,扳鞍上马,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冲了出去。费关情同蓝羽两个,吓的手忙脚乱的上马追了过去。
也是合该要出事。虽然天色已晚,一来是夏季,二来又是过节,路上行人依旧很多。跑了段路后,街边的楼上飞下一把酒壶,在青石板上砸得粉碎,刚巧落在雅竹的马前,那马立时便惊了,撒开四蹄疯跑起来。雅竹方才还嫌它慢,这会子喝也喝不住,只得紧伏在马背上,死死的抱着马脖子。闭了眼,但闻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百姓闹哄哄的四下躲避,还有费关情同蓝羽高声叫着:“马惊了快闪开!”“爷抓紧了千万别松手!”不松手吗?原本便是个多余之人,松开手是不是就解脱了?再也不会担心失去什么,再也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没有烦恼了。宝宝,你好好过吧,再不会打搅你了……
雅竹努力的坐直了身子,慢慢松开了手里的缰绳,密合的眼眸间,两行清泪蜿蜒而下。身子被理所当然地甩了出去,轻飘飘的不知要落在何方?从未有如此轻松的感受,这便是解脱的滋味吧?真好啊!这些人在叫什么?蓝羽这个狗才,做什么叫得这般凄惨,难听死了!我要走了也不得安宁。
又隔了会儿,耳边传来阵阵喝彩声。慢慢睁看眼看时,一张三十岁的脸棱角分明,环眼阔口,微微有些络腮胡,虽然长的粗旷了些,眼中却有别样的温柔。这张脸近在咫尺,雅竹毫发未伤的被他抱在怀里,泪眼模糊间,轻轻叫了一声夏桑林,最后一个音被哭泣声所淹没。他不知道为什么能在这个男人怀里,放下所有的矜持,伪装,像个孩子般的发声痛哭。不知是谁在一旁道:“这位爷,以后可得小心了,郎君贪玩儿骑马,必得人牵着方好,瞧这事儿闹的。啧啧,怎么匹好马,死了真可惜啊。”夏桑林与一起的同僚道了声告辞,边走边对惊魂未定的费关情道:“亏了你将这马打死了,不然,险些便撞到那位娘子身上。前面便是芙蓉居,我同你过去吧。”费关情连连向他作揖道:“今日若非夏大爷出手相救,我家公子……”夏桑林摇了摇头,依着他的指点,往芙蓉居的后脚门儿而来。
还是那所没有匾额的小院儿。蓝羽同费关情紧着一通忙活,叫人在屋内置了冰盘,熏上香,水果茶点排了一桌子,这才望了望仍在夏桑林怀内抽泣的自家主子,慢慢的退下去。
费关情见蓝羽还在伸头缩脑的往屋内张望,在他头上拍了拍,拉了他到另一间屋子。蓝羽抓了抓头道:“爷怎么可以做人家男妾了?那可是要……要净身的。”说罢,狠狠的一哆嗦。费关情也不明白,如此骄傲的人怎肯屈身人下?就算他兄弟二人是国公的儿子又怎么样?爷从来都不是攀龙附凤之人。再说了,如此的品貌,为何不娶妻纳妾了?爷还不曾有自己的子嗣,怎么便要去做人家的男妾了?他二人想破头也不明白。
那边厢,雅竹不知哭了多久,方渐渐的止住了。夏桑林依旧抱着他坐在那儿,大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低声问道:“吃口茶再哭吧?”雅竹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脸颊又红又肿,竟显得如此的茬弱,与第一次相见判若两人。
雅竹扶着桌子立起身,在椅中坐了,垂着头不断的抽着气。夏桑林拿了自己的帕子,在银盘里捡了块冰包上,轻轻敷在他的脸上。二人皆不多言,偶尔听见雅竹护疼的抽气声。于是,夏桑林的手便会放轻再放轻。
蓝羽已经困的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费关情侧耳听去,已是三更时分了。悄悄来至雅竹门口,往内一看,只见自家主子,手里抓着夏桑林的袍袖,安静的躺在榻上睡着了,夏桑林手持折扇与他轻轻的扇着风。忽然,有一滴泪从雅竹眼中滑落,夏桑林眉头一皱,小心的与他拭去。费关情暗自叹了口气,悄悄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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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慧锦十一年五月二十九日,天子派一百锦衣卫护送魏允之全家,回以前的封地西池府。王府所用内侍皆退还后宫,其余家人小厮,仆妇丫鬟又遣散了不少,即便如此仍旧是浩浩荡荡,连人带物装了二三十车。
杭士杰与雍小君父子同坐一车,听着外面来送行的官员对自己的议论,不由得低垂了头,袖中双手拧的死紧。雍小君握了他的手,望着他温婉一笑。杭士杰似乎被他的笑容所感染,微微摇头道:“我不碍的,只是带累了思成……”雍小君打断他道:“哥哥又说这些话,让他听见了又要跟你闹呢。依我看,做不做王爷有什么打紧?只要骨肉团圆比什么都强。你如今身子才好了,这会子又要赶路,切莫在胡思乱想了。我们三个老头子一块儿好好过吧。”杭士杰鼻子一酸,反握了他的手道:“今生能遇到你们二位,真乃是我的造化也。”雍小君方要答话,竟被一声闷雷般的嗓音压了下去。杭士杰掀起竹帘的一角向外看去,果然是夏百年领着两个儿子,在与魏允之话别。雍小君先自笑出声来,杭士杰也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少时,云修儒与骆缇也赶到了。魏允之见云修儒脸色发白,被两个小厮左右搀扶着缓缓的向自己走过来,忙迎上前去扶住道:“你病着了还来做什么?”云修儒含笑道:“有劳王爷担心,奴婢已大好了。今日王爷便要离京,焉有不送之礼?”魏允之唉了一声道:“可惜竟不能与松风一别,实乃憾事也。”骆缇劝道:“西池离京都不过十几日路程,哪里便见不到了?王爷是何等洒脱之人,怎的今日……”魏允之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儿子,拍着骆缇的肩道:“人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自从与这个孽障碰了头,那两个字便跟我无缘了。如今在家里,我就是这个。”说着,伸出小手指头晃了晃,继续大倒苦水:“我说他一句,他便有一车的话在那儿等着我。那两个又一味的护着他,指不定哪天便给他气死了,想再见见你们……”云修儒待要相劝,却见魏清尊已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潇洒的将手里的折扇舞了几下道:“父亲又在说我什么好话了?”魏允之斜他一眼道:“嘿嘿,不巧刚说完,好话不说二遍。”魏清尊正要还击,猛然看见一辆马车远远儿的停了下来,立时欢呼一声冲了过去。魏允之被他撞的往旁侧了几步,想是气蒙了,竟有些口不择言的吼道:“他是你爷爷呀,你赶过去孝敬?啊呸,呸,呸,气糊涂了我!”小厮们那里忍得住,一下子笑出声来,被云修儒呵斥了几句。金生在骆缇背后悄悄退了几步,将脸侧到了一边。云修儒不知怎的,倒有些羡慕起他父子来。
顺着他跑去的方向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便化作了冰霜。原来,车上之人竟是雅竹。魏清尊正拉了他的手,既恭敬又亲密的与他说着什么。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引到这个年轻人身上。见他容貌与云修儒不相上下,二者又各有千秋。因不晓得他的来历,见魏清尊与他相熟,便私下议论起来。魏允之唤了家人过来,领着云修儒去与雍小君道别。
夏百年走过来道:“这人是谁呀?”魏允之简略的同他说了。夏百年点了点头,难得没发表意见,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夏桑林脸色微微一变,手不由自主的在身侧握成了拳头,又慢慢松开。夏桑植不屑的瞟了一眼父亲,向着雅竹那边含笑张望。谁知这一看,目光便粘在了交握的手上,心中没来由的不自在起来。扫了一眼他的腰间,那上面早换了其他的配饰,越发觉得满嘴泛酸。这一切的一切,被骆缇不动声色的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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