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子质量实在太次,途中沈长流再发力,杨七根本抵不住,扇骨和剑刃相错,削铁如泥般直切到底,一直抵到杨七脖子边,只差一豪,便能破开血肉。
两相僵持,谁都不动。
杨七平稳呼出一口气,看沈长流的眼色都变了,“我随你去便是。”
沈长流当即撤剑,速度极快,杨七眼尖,分明看到这剑回鞘时带了一丝血。
那弟子手不离剑,隐在宽袖里。
杨七就这么跟着沈长流到了兰苑斜前头的一方酒馆里,隔着街中央一道水,刚开业,前几日还没瞧见。
甫一进门,杨七就先闻到一股凛冽酒香,腿登时就酥了。还没等他再吸一口,滚圆的酒坛子便飞旋着冲着他的脑壳敲过来,杨七心道一声不好,这是今天踩了什么霉运,怎的谁都跟他上来就动手,动手就砸脸。
杨七瞬间偏头一躲,那酒坛子便从门口直飞出去,接着虚空中有什么石子之类的东西被弹射出去,一击得中,那酒坛在空中炸裂开来,登时弥漫开一股酒香,来不及品,混乱之际忽然有一掌带着赫赫掌风拍过来。
杨七叫苦不迭,登时对上,挡的左右支绌,他长处在使刀,今天便都趁他没拿刀时候找上他,这叫什么事儿啊。
眨眼之间过了好几个来回,两个人气力都有些不稳,双双撤手。
“还要打么?”杨七换了一口气,看着几步远之外,胸膛起伏不定的酒仙。
酒仙愤懑瞥他一眼,袖子一甩,把手边坛子全部扫下去,霎时酒香弥漫了整个屋子,不再理杨七,转身便回到柜台后边去了。
这便是往日仇今日不再计较了。
杨七十分心疼刚才酒仙扔掉的几坛子酒,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转到那桌边去,陈碧早已经恭候多时了。
陈碧起身,和杨七寒暄几句。
“实不相瞒,先前几日还不知是杨侠士,所以未能以礼数相待,多有得罪。”这是说前几日杨七喝醉了酒在行祭上莫名其妙的跑上来,没人认出他来。
“哪里的话,没有得罪这回事,只是恰好路过,不曾想被人认出来。另外,易回掌门与家师有故交,你我以兄弟相称便是,担不起一句侠士。”
“也是,生分了,那尊师十楼先生还好?家师前些日子还叨念过他”,陈碧又问。
杨七实话实说,“家师自瀚海一别就不曾见到了,说要云游四方,我以为他途中会去终南山拜见易回掌门呢,既然易回掌门也不曾见过,那他的行踪就无人可知了,也许是留在江南水乡了吧。”
十楼一生足迹遍布名山大川,与终南山掌门有故交也不是稀罕事,几十年前的事,那时候杨七还在土坑里搓泥巴。
“若是如此,便回去转告家师了。”
“不过,早就想请杨兄坐一下,却是有别的事要问,今日长流突然把你请来,也是未曾想到,长流年少心性,做事还莽撞,若是路上有得罪,陈碧先给你陪不是了。”
杨七神色一动,看沈长流一眼,如果不是特意堵自己,怎么会恰好在县衙屋顶上碰上他?莫非?杨七又看了这陈碧一眼,端方君子,沉默寡言,难不成教唆去偷东西?不太像啊。
沈长流懂他神色间诧异,也解释给师兄,“是想去县衙拿徐氏卷宗一阅,恰好碰上杨大侠。”
感情真是去偷东西的……
陈碧苦笑,“实不相瞒,想翻这旧案,当时当日之迹已不可循,唯有卷宗能还原当日之迹,白日里也曾亲自过问知县大人能否求得卷宗一阅,但是兖朝律例不许,暂时别无他法,没想到长流……是我做师兄的无能。”
杨七不做评论,“我也不能拿到卷宗,不知找我是何事。”
“掌门曾言十楼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学,精微占卜易卦,尤擅命理之术,请杨兄不为其他,只是想,看一看我这小师弟的命数。”
杨七正色道,“若知命,他活不过三载,如何作?若知命,他有彭祖之龄?又如何?”
“这……”,陈碧迟疑。
“寿数由天定,若人知其长短,便乱了本身运行规律,若一人知其明天横死长街,今天便去路边连屠五十人,反正不过一死,人人都如此,天下不乱了么?所以兖朝开国皇帝禁命理之术。何况,窥人命数,是在窥天,折阳寿。”
陈碧不再强求,杨七也不再多说,一副高深的样子低头饮酒,手心里捏了把冷汗,千万别再问他,千万别再问他,刚才我是胡说八道诓你的,我只会算姻缘。
露深雾重,沈长流送客,约么这酒仙的馆子是终南山弟子的聚集地,陈碧还在里面未出来。
除了兰苑还灯火煌煌,其余的门店都已经歇了,沿街花灯还在,杨七并未仔细看,这会儿倒也生了观赏的心思。这终南山的小弟子送出门之后并未回身,杨七一时兴起,便要逗一逗这后生崽儿。
“我给你猜一灯谜,说‘王大娘,白大娘,坐在石头上’,打一字。”
“碧。”
“这个太简单了,‘一点一横长,一撇到南洋,南洋有棵树,长在石头上’”。
沈长流瞥他一眼,似乎是在怀疑他的智商,“磨。”
杨七玩的心思还在,心下一动,便要给他算算姻缘,要他八字,沈长流默不作声,直到一处僻静地,突然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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