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苻坚默默下定决心,不必回长安,过两日便明旨禅位。
他到底还是成了个有道昏君,从此君王不早朝,
作者有话要说:
正篇完结,还有两章番外。
番外 上
纸帐梅花归梦觉,莼羹鲈脍秋风起。
一艘不大的画舫浮沉于滚滚长江之上,从外间看那画舫颇为简素,可甲板上尽是全副甲胄的卫兵,又隐隐显出画舫主人的不同寻常来。
此时已是辰时,画舫里间榻上有二人相拥而眠,即便舱外天光大亮,却依旧没有丝毫起身之意。
层层叠叠的锦绣中忽然伸出一只白玉无瑕的手臂,懒洋洋地遮住双目,随即略带喑哑的声音传来,“老匹夫,船到哪了?”
他口中的老匹夫双目清醒无波,显然已醒了许久,似乎只是因不想惊扰身旁之人才一直待在榻上,“已至广陵。”
“为何不去淮南郡看看?”锦绣堆中那人坐起身,正是假死离朝的慕容冲,“不去凭吊遗迹么?”
另一人自然是苻坚了,慕容冲故意提及淝水之战的痛处,他却也不恼,笑了笑,“往事如梦,现下去淝水可见的不过是寻常乡野罢了,有何遗迹可言?当然若是你想去看看,也不是不可。”
慕容冲撇撇嘴角,“老头子实在无趣,莫不是先前在长安草堂寺听经听坏了脑子?”
“无趣无妨,”苻坚难得促狭一笑,“知情识趣就够了。”
慕容冲嗤笑一声,“还知情识趣呢,我看这世上最不解风情的便是你。”
说罢,他起身穿衣,他本就一丝、不、挂,如今赤条条站在那里,身上还有些情、欲痕迹,足以让最清心寡欲的僧人面红耳赤。
苻坚也不例外,移开视线道:“此地不比胡境,人都矜持得很,你千万别将人吓着了。”
慕容冲干脆不穿了,整个人伏到苻坚身上,挑起他的下巴,“听闻自建安起,南人的士大夫最喜欢服了五石散后裸身奔于旷野之上,你说,咱们去了后要不要也试试?”
温香暖玉在怀,苻坚却直接伸手为他着衣,“秋风料峭,勿要着了凉。”
慕容冲笑笑,“这就叫知情识趣了?”
说罢,伸手拔了苻坚鬓边一根白发,“此番去,咱们会碰到谢东山么?”
待苻坚为自己收拾停当,慕容冲便起身,将他也推到镜前,为他绾发,“符宝可听到消息了?”
“朕还未告诉她,你若是不想见她,便在客栈歇息,朕去她府上用顿膳便回。”
慕容冲撇了撇嘴角,“我又不是怕她,为何就要躲在客栈?”
“你不是不喜人多么?你若肯去,当然最好。”
慕容冲为他束好了冠,伸手推开舱门,看着万顷碧波慨叹,“虽不是沧海,可这大江景致也可称得上一句‘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苻坚在他身边站定,一同负手赏江景,“咱们也算是来对了时候,从前宝儿曾经修书,说再过几日,到了仲秋,便可品尝湖中江中之蟹,只用清水煮过便鲜美异常,再配上黄酒、鲈鱼脍,神仙日子都换不来。”
慕容冲听着也挺神往,玩笑道:“你当年不会就是为此攻晋的吧?”
苻坚忍不住刮了下他鼻尖,“顽皮。”
慕容冲对他展颜一笑。
广陵离建康已是不远,二人决定下船游赏一番。不料刚到渡口,就见十余人正装以待,为首的是一温雅俊秀的少年公子,刚一见二人,便趋步迎上前来。
“见过岳丈。”话虽如此说,谢裕用的却非翁婿之礼,而是参见他国君主之礼。
此番二人乃是微服出行,用的是假造的客商文牒,并未知会晋人,故而只有符宝一人知晓二人行藏,而谢裕恭迎在此,说明符宝已告知谢裕,那么司马氏与谢安等人是否知情,便耐人寻味了。
苻坚脑中转了千百转,面上却是一片慈爱之色,双手虚托一下,“既是一家人,那便不必多礼。”
谢裕低声道:“陛下,公主本执意要来,可她身怀有孕,江边风大,小婿不忍她受此颠簸之苦,便让她在别苑敬候,失礼之至,小婿向陛下赔罪了。”说罢便长揖在地。
苻坚一挑眉,随即喜道:“此乃大喜之事,你怜惜她,朕高兴都来不及,如何会怪你失礼?”
他们径自寒暄,慕容冲却在一旁静静打量——谢裕比自己小了十岁,如今年方十五,这么快便有了子嗣,不管是否做戏,他言语间对符宝颇为亲昵,说明他与符宝夫妇虽是联姻,但伉俪间绝不至于不谐,倒免了苻坚时不时对符宝的担忧愧意。
谢裕又对慕容冲行礼,“见过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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