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淡淡地“嗯”了一声,对南人知晓自己假死之事略感诧异,却也不曾表现出来。
方下马,又登车,终于在一处湖光潋滟的宫苑停了下来。
一别数年的符宝已作妇人打扮,娉娉婷婷地上前行礼,泪盈于睫,“儿参见父皇,未能在双亲身边尽孝,儿不孝!”
苻坚亦是动容,“你为国远嫁,已是忠孝,你有身子,快起来。”
符宝又对慕容冲福了福,“阿房侯无事,当真太好了。”
慕容冲这时已经回过神来——这几年他一直与苻坚同游,自己又不是面目寻常之辈,接驾过的官吏或多或少已有猜测,何况符宝出阁前便与太子妃亲善,自然笃定几分。
慕容冲也大大方方行礼,“将得麟儿,恭喜贺喜。”
符宝爽朗一笑,“你也算是舅舅了,日后礼定不能薄了。”
几人坐下,果然案上已摆放了不少晋人喜爱的珍馐美食,与北人平素所食颇为不同,有荤有素、样样清爽可口,让人食指大动。
用膳时谢裕频频为符宝布菜,时不时低声关切几句,符宝也会含笑而答,看得出她平日在谢家并未被苛待,苻坚心下顿安。
又过了会,忽而有小厮走到谢裕身旁低声禀报,谢裕一听,立时起身对苻坚恭敬道:“听闻岳丈大人崇尚汉学,尤擅手谈,正巧小婿近来刚得了副极好的棋子,就摆在别苑湖心亭中,不知岳丈大人是否愿指点一番?”
苻坚心中一动,“这是要围棋赌墅了么?”
慕容冲恰巧此时抬头,对他挑眉一笑,“我便不去了,陛下可千万别又输了。”
番外 下
苻坚一走,顿时便只剩下符宝与慕容冲,二人原先并不稔熟,可好歹都在宫中长大,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也不十分尴尬。
“这段时日,我总是想起从前的日子——每日和锦妹妹一同读书做女红,偶尔还跟着几位哥哥出去飞鹰走狗,”符宝目光悠远,面上带着浅淡笑意,“还记得清河姐姐刚到长安时,我才三四岁,就听说有两个神仙般的人物进宫了,央着奶娘抱我去看。如今想来,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几年人事几更新,物换星移,人的遭际不同也是正常。”
“诗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又云‘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符宝转头看他,“阿房侯,你知道么?幼时,当然是极其年幼之时,我和锦姐姐都想嫁给你。”
身为当世一等一的美男子,此话慕容冲自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遍,故而听闻此语也只是颔首致谢。
“可后来十岁那年,我却不那么想啦。”符宝手执玉杯,既笑且叹,“我自幼顽皮,最喜欢躲着奶娘宫女,在宫中四处乱跑乱逛,结果那日,我就不慎跑出内宫,偷偷去了中书省。”
慕容冲算算时间,彼时自己恐怕在苻坚身边做侍中,“公主定然是瞥见了什么。”
“侯爷每日陪着父皇宵衣旰食,当时怕是倦极,便趴在案上睡了,我看见父皇将自己的衣衫披在侯爷身上……”
慕容冲失笑,“陛下礼遇臣子,这有何蹊跷的?”
“不,”符宝看着他,“父皇看起来依旧在批阅奏章,可他每过一会便会瞥你一眼,那眼神又爱又恨,唉,我也形容不上来。正巧一阵北风刮来,我就见父皇竟然侧身,用自己的万乘之躯为你挡风。”
慕容冲静静地听着,一开始神色极其复杂,可之后却挑眉一笑:“他对我好,我一直知道。”
他们这边叙话不提,苻坚却跟着谢裕去了那湖心亭,果见亭中摆了棋盘茶盏,有一老者广袖高冠,坐在案边,他身后站着一中年男子,亦是一般的风神疏朗。
显然,此二人便是才兼文武、名扬江左的谢安、谢玄叔侄。
苻坚顿足,一时间竟有些久违的胆怯,不知该如何上前应对这位前世以自己之惨败成就其千古功名的宿敌。
那人正好回过头来,虽已年长,可确如传闻中那般雅量高致,此刻也正上下打量着对方。
二人一言不发,只顾对视,一旁的谢裕无助地看了看一旁的堂叔谢玄,谢玄却垂首沉思,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忍了许久,谢裕到底年幼,再受不了这诡谲的气氛,正想开腔,却被谢玄抬手打断。
果不其然,苻坚、谢安二人几乎同时移开视线,端坐在棋盘两边。
苻坚拱手,谢安也不客气,取了黑子,苻坚执白。
说起手谈来,苻坚的棋力,连王猛都远远不如,何况是历史上围棋赌墅的谢东山呢?
于是苻坚便也放下争胜之心,只稳扎稳打,不去想那些出奇制胜的天方夜谭,没过多久,败象已现,随时都要败下阵来。
一旁的谢玄本期望一场天下之局,如今看着,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却不料谢安却直接掷子,拱手道:“此棋陛下虽然要败,却是端方仁善的君子之风,安佩服。”
苻坚笑笑,“朕确是要输,这棋不必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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