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猛然抬头,目光带着惊愕。
仅仅是这个表现,就足够县太爷明白一切了。
二人相视无言,县太爷几次压抑情绪,才勉强问道:“多久的事了。”
“不到一年。”李季老实答道。
县太爷猛然将被子往桌子上一撂,脸上怒气酝酿,终究没真的将李季怎么样。
“现在的我管不了长安,甚至我还要顺着他来。所以我对你,无可奈何。但不代表我会让你们鬼混下去。这世界上喜好男色的男人众多,我不反对,可若是影响了长安以后娶妻生子,我不会任由你毁了他。”
李季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反问一句:“你做的了他的主?”
县太爷道:“现在做不得,总有一天做的。”
没及时听到李季的回答,县太爷问道:“怎么?你不信?”
“我当然信。”李季笑的讽刺,“不过是重演一出二十年前罢了。”
“放肆!”县太爷怒喝。
李季目视县太爷,毫无惧色,张开嘴生硬的吐出四个字:“草民知罪。”
县太爷被李季气的直发颤,嘴唇抖了抖却找不着话来说。往深的讲,二十年前,县太爷的爹娘,何不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哪怕县太爷的初衷,是真的为二狗子的好。
县太爷凝眉:“你是个男人。”
李季:“男人怎么了。”
县太爷:“你无法给他留个孩子。”
李季:“为什么要孩子。”
越说县太爷眉毛皱的越深:“自是传宗接代。人老如灯灭,子孙承欢膝下,养老送终,死后香火昌盛,才不枉一是为人。”
李季道:“有什么用?”
要不说二狗子才是县太爷的克星。当初二狗子堵李季的话现在李季原封不动的转送给县太爷了。
虽说听着的时候挺不好受的,这用来堵人的时候是真痛快。
亲儿子转递过来的杀招,县太爷还真有些承受不住。本来县太爷就不是一个太受常人观念束缚的人,他自己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人。这会子拿那些他自己都看不上眼的东西去塞给二狗子,确实说不过去。
李季紧接着道:“实话跟您说?我跟您说的这几句话,是当初二狗子跟我说的。我现在送给您了。您想一想,您若是一直找不到二狗子,您就没得个善终?你也说人死如灯灭,死后的事情,哪里关的许多。这世上姓李的人多,姓沈的也不少。不差这点血脉。”
李季又道:“以子孙后代来决定一个人这辈子是否值得,大人,您有没有想过,这本身就是错的。”
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站在的立场不同,判定的角度不同,那里真的有那些纯粹的是非黑白。
在官场沉浮多年的县太爷,本应最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县太爷竟然没说过李季。甚至觉得李季说的很有道理。
县太爷沉吟片刻,才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开明,世人不开明。你们总有一天大白于天下。你不怕被世所不容?”
“二狗子早就给出答案了。”李季笑的洒脱,“他说,没有我们生存的地方,就回山上过日子。说真的,如果没有我在,二狗子早就想回去了。山上虽说有猛兽出没,但只要掌握了他们的规律,并不是完全的危险。比山下安全的多。人跟人之间的恶意,其实更恐怖。至少对于二狗子来说是这样。”
二狗子习惯了山上的纯粹,到了山下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模样。他将自己牢牢保护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季将杯中酒喝尽,离开座位。跪在县太爷面前,一脸正色的磕了一个头。
起身后,李季道:“今天的酒,就喝到这里吧。二狗子怕是等急了。”
李季也没等县太爷的意思,转身离开了。
跟县太爷之间的谈话,让他知道了县太爷的无可奈何。但李季不会因为对县太爷的理解,而放弃跟二狗子现在的感情。
二十年前的悲剧已经足够了,二狗子以后的幸福,两个人一起经营挺好。
李季离开了,县太爷却还在回味着二人刚刚的一番谈话。
显然,李季比县太爷离经叛道的多。
李季喝了几杯酒,此时觉得身上燥热,一路走得快了些,开门进屋才感觉到一阵清凉。
屋里的冰块还有,正是凉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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