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简直难以相信这么没眼色的汉子是一位将军,他亦朝荀飞光望去。荀飞光拍拍他手背,问覃抒怀:“今日怎么有空出来吃酒?”
“这不是过中秋么?带我夫人来尝尝仙居楼的新菜。”
覃抒怀极爽快,主动把盏为在场几人倒酒,“我先前便知将军您在道宁府,特地调过来,还想着抽空去拜访您,不想咱有缘,在这见了面。哈哈哈,将军,为这难得的缘分,下官可要好好敬您一杯。”
覃抒怀说着端起酒杯,荀飞光与他一碰,喝完。
覃抒怀又道:“也不怪我老覃要调走,将军您是不知道,您不在,新来的孙子贪生怕死还老看我们这些人不顺眼,现如今又无战事,毫无军功可言。大伙儿早就不服,干脆统统找关系调了出来。”
还未等荀飞光问,覃抒怀便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你们的新上峰——蔡安?”
覃抒怀闷头喝下一杯酒,道:“可不就是那孙子,心眼比针尖还小,又爱喝兵血,若不是陛下不大用兵,还没查,真查的话他有几个脑袋可掉?”
沈歌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爽快,猝不及防之下便听到一耳朵内幕。
覃抒怀以为沈歌是荀飞光的人,也不避他,掏心窝子道:“将军您若来北边,我便是舍去这大好头颅不要,也跟您,可您不在,我老覃还真不想去趟那一趟浑水。”
“说句老实话,现在的北边死气沉沉,外头的蛮夷早被打服,里头的这边又勾心斗角得厉害,但凡有点本事的都往外走,免得沾上这一身腥。”
“北边现下这么太平?”
“可不是,去年那么冷,八月中就下了雪,蛮夷还是乖乖窝在关外,半分都未进犯。现如今大伙都道,您已把蛮夷打服,三十年内,给他们给水缸当胆子,他们也未必敢进犯。”
荀飞光冷了脸,吐字道:“愚蠢。这样的话是哪方放出来的?”
覃抒怀一愣,“我,我也并未细查过。”
旁边的迟槐压低声音道:“蔡安到北边担任大将军的第二年便有这些话传出来,后来愈演愈烈,众人对来摘桃子的蔡安颇为不满,能走的走,能调的调,下官们现下亦不知。”
迟槐身为覃抒怀的幕僚,在军中有个小职位,荀飞光也认识他,闻言看他一眼。
这二人已不在北边,不清楚亦正常。
覃抒怀又道:“将军,您什么时候回来?您若回来,我还给您打前锋,憋在这可难受死我了。”
“我已辞官,你莫称呼什么将军。”
覃抒怀一愣,转而马上说道:“您一日是我的将军便终身是我的将军,哪能改称呼?”
覃抒怀这投诚之意已非常明显,荀飞光不接他的话,“碰上也不容易,一起吃顿便饭罢。”
覃抒怀夫夫二人自不会拒绝荀飞光的提议,覃抒怀去门口让守在门外的亲兵将店小二叫来,又加了五六个菜。
沈歌一个举人都还未考上的小秀才不好接他们的话,坐在座位上一直张耳倾听。
迟槐十分周到和善,用饭时没少和沈歌说话,反之,覃抒怀便比较大大咧咧,说话说得非常爽快。
沈歌跟着他们喝酒,内心有些沮丧,原本的二人世界被搅成这模样,荀飞光的心情还不怎么好。
荀飞光察觉到沈歌情绪不太高,吃完宴提早带着沈歌回去。
他们坐的是马车,直到上了马车,覃抒怀夫夫仍在外头目送。
车帘子被放下来,沈歌望着在旁边端坐着沉默不言的荀飞光,不知说什么好。
沈歌想了好一会儿,最终道:“荀哥,你喝多了酒是否不大舒服,我帮你揉揉脑袋罢?”
荀飞光没有拒绝,沈歌便跪坐在马车里帮他揉太阳穴。荀飞光虚扶他的腰,免得马车晃动时沈歌撞到马车壁上。
绿枝见他俩高高兴兴地出门,回来时气氛却有些沉闷,心头惊讶。她不好多问,只是体贴地上了醒酒汤。
沈歌催荀飞光去睡一会,等他回房后,自己往厨房中走去。
厨房的人见着沈歌,大惊着迎出来,“沈公子有何吩咐,着人来说一声便罢,怎么还亲自过来?”
“无碍,我过来做点晚上吃的糕点。”沈歌走近厨房,“现如今还能买着牛奶或羊奶么?”
“能能能,我现下便着人去买,买牛奶还是羊奶?”
“牛奶可是水牛奶?”
“正是。”负责厨房的人恨不能把这位祖宗扶出去,“您还有吩咐么?要不您现在坐一会儿,我们把奶煮好后便给您送去?”
“不必,厨房里可有红豆、鸡蛋与糖这几样物事?”
“都有都有。”负责人一一给沈歌找出来,“哎,沈公子您还是回去歇着罢,要什么我着人给您送过去就是,厨房里都是粗活,怕一不小心就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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