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仲商松手,拔起地上独孤斐的短刀,转身就走。
另一边,独孤斐挡在拨月身前,左手握住了梁小茵的佩剑,他彻底冷了脸,对梁小茵道:“师妹,我说过,不要闹了。”
梁小茵的佩剑名为兰若,虽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神兵,但也是快而锋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独孤斐被剑刃割破的手掌,忍着泪意说:“你为了这个妖女……师兄,你疯了吗?”
独孤斐松开抓住兰若剑的左手,鲜血滴落在泥土里,梁小茵失魂落魄地后退了一步。
拨月袖中握着长鞭的手微松,她静静看着眼前这出同门反目的好戏,终于感觉到了满意,如果要让独孤斐痛苦,现在暴露身份最合适,但她不想对上陶仲商,心中一时有些犹豫。
陶仲商的报复却已经来了,一柄短刀破空而来直指拨月,紧接其后的是提刀劈下的陶仲商。拨月下定了决心,她莲步轻移避开短刀锋芒将独孤斐暴露在刀下,袖中长鞭抽出缠向双刃刀!也在此刻,独孤斐一手接住短刀,另一只手凝气运功带上十成内力重重拍向拨月后心!
长鞭一颓,白色纱笠被刀风带起,雪白纱帘上染上星点薄红,美人长发散开口角溢血,好似白雪红梅凄艳已极。独孤斐一掌之后再急发一刀斩向拨月,陶仲商也咄咄逼人挥刀攻来,刚刚还敌对的两人此时忽然合作同杀拨月,但拨月不愧是江湖传奇、欢喜宗主,被一掌重伤后竟丝毫不乱,向后一掠长鞭再起与两人缠斗。
聂朱言和陈希风又躲到凌云栈道上,陈希风瞧见拨月真容之后吃了一惊,这不是麓川王心爱的那名中原美人吗!
而聂朱言见拨月玉容苍白、唇角带血,心中仍会隐痛,但独孤斐对阵拨月却是刀刀凶狠、式式逼命,聂朱言心中不由称奇:自己受妙欲诀的影响很轻现在还怜惜拨月,陶仲商是服了清心丸能不受影响,独孤斐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看起来毫不动摇?
第70章
拨月受独孤斐全力一掌后气血翻涌,一动真力便胸口剧痛,她心知这些是内伤深重之象,之前对独孤斐的种种不屑在此时转为忌惮: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这青年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摆脱了《妙欲诀》的控制?真情假意她竟也没能分辨,可恼亦可奇。
不过拨月到底是老江湖,即便疼痛难忍欲遁去疗伤,面上却神情如常舞长鞭如灵蛇与两名小辈纠缠,好似那一掌不足挂齿,她看起来气定神闲,叫陶仲商与独孤斐多出几分顾忌。
三人腾飞纵跃,从大佛足间打到巨佛膝上,聂朱言和任不平站在凌云栈道上看得目不转睛,梁小茵站在大佛下还在思考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拨月以一敌二,九尺长鞭转折劈扫、护近攻远,一时竟占上风。但陶仲商与独孤斐千辛万苦才令拨月入彀,绝不会因一时高下错失良机,此一时拨月尚可逞凶,只要他们能拖地够久让拨月内伤愈重,就算欢喜宗主有通天之能也要折戟于此!
衣袂纷飞,刀光鞭影闪成一片,三人动作实在太快,陈希风看花了眼只能勉强从衣服颜色分辨谁是谁,陈希风揉了揉眼睛说:“这也太快了,还是高手对战都是这样?”
三人已斗至巨佛头顶上的宝鸿阁,聂朱言仰着头说:“虽说天下武学唯快不破,但各门各派自有法门,哪会人人求‘快’,他们现在斗地这么快,只说明此战还胜负难料。”
陈希风麻木地捧场:“这又是怎么一说?”
聂朱言望了半天脖子发酸,揉了揉脖子,答道:“现在打地这么快,表示拨月宗主正牵引战局,宗主身受重伤,当然希望能速战速决去抽身疗伤。”
陈希风刚刚瞧见拨月玉容惨淡的吐血模样,还以为她输定了,听聂朱言这么说不免为陶仲商焦急,皱眉道:“红谱第一竟这么可怕,重伤之后以一敌二还能取胜?”
聂朱言歪头看陈希风,不满地说:“公子没好好听我讲,我刚刚说的是胜负难料,不是拨月宗主必胜。”
陈希风心道我也没说拨月必胜,我的“还能取胜”不是个疑问吗?但迁就小孩子嘴上还是说:“行行,是胜负难料,那小先生更看好哪一边?”
聂朱言沉吟片刻,认真道:“这真不好说,拨月宗主的武功江湖里能与之比较的一只手就能数完,若是她未负伤我认为宗主必胜,可毫无防备受独孤少侠一掌,哪怕是陆崖主也难全身而退,如果《妙欲诀》的摄魂之术能发挥作用,宗主赢面也大……所以独孤少侠到底有什么法子破《妙欲诀》?”
拨月也一直在想这件事,独孤斐终于寻隙破入鞭风,一刀斩向拨月左肩,拨月步伐轻捷似鹿,她侧身一避,右手长鞭横扫逼退陶仲商的一砍,左手并出两指向独孤斐右腕一戳,面露幽怨之色,启唇道:“红颜未老恩先断呀,独孤公子,从头到尾你待我连一分真情也没有吗?”
聂朱言听出拨月打探的意味,立刻在栈道上竖起耳朵。
拨月那两根手指修长洁白,柔若兰花,独孤斐却像看见了毒蛇猛兽,他迅速抽手挥刀向拨月手指削去,微笑道:“邪门魅术何谈真情?不过宗主的《妙欲诀》当真厉害,数月间将晚辈玩弄于鼓掌之间,滋味一定痛快的很,萝姑娘和芷姑娘满意了吗?”
拨月伸指点在刀背,长鞭一撩卷住双刃刀,独孤斐话语中透露出他先前的确被《妙欲诀》所惑,拨月温婉一笑,道:“痛快,不满意,两个小孩子不懂事,我叫她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们也不听,再请教独孤公子,你是什么时候破了《妙欲诀》对我做戏示爱?”
独孤斐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恨意,他攻势被一指化解,立即变步屈膝刺向拨月小腹,仍温和地道:“在下功力浅薄,怎么破得了宗主的《妙欲诀》?更没有本事班门弄斧对宗主做戏,受邪术所控,我现在仍觉爱月娘入骨,如此摄魂夺志的功法,真是在下平生仅见,想必唯有斩杀宗主,才能破此邪术。”
拨月柔软腰肢向后一倒,手中长鞭卷住崖上一株大树借力飞出数,独孤斐与陶仲商兵刃迎面相击,各自迅速收刀追击拨月。拨月足尖踏在瓦檐脊兽之上,云袖一翻再迎战二人,她那张柔情似水的假面终于褪下,神情奇怪地看着独孤斐问:“你仍觉爱月娘入骨?”
独孤斐短刀陷入柔软云袖,他横刀一劈破开云袖,轻声问:“宗主很得意吗?”
一小片袍袖轻飘飘落下,拨月看独孤斐的眼神变了,她刚刚瞧独孤斐的眼神恼恨而忌惮,现在则只剩下轻慢与嘲弄,她说:“你还不配叫我得意。”
聂朱言忽然猛拍大腿,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
陈希风听不到拨月他们在大佛顶上说了什么,忙问:“怎么了?”
聂朱言兴奋地对陈希风说:“原来是人间自是有情痴!我刚刚一直想,独孤公子为什么能不受《妙欲诀》影响,以拨月宗主的本领,还不能叫一个独孤斐中招?”
陈希风强忍狂摇聂朱言的冲动,一叠声道:“是是是是是。”
想通了这件事,聂朱言一张小脸几乎要放光,他继续说:“不是拨月宗主没有本领,只怪红谱第一太有本领,艳压群芳、动人心魄呀!独孤斐一开始大概真是受了《妙欲诀》操控,但美人如玉公子多情,他后来是真爱上了拨月宗主,《妙欲诀》迷惑人的办法是将你的心上人与想迷惑你的人混淆,要迷惑你的人就是你爱的人,哈哈,《妙欲诀》自然迷惑不了你了!独孤斐为月娘所做种种都是出于本心与《妙欲诀》无关,正因如此,老成如拨月宗主也没能瞧破,当有人告诉独孤斐月娘是拨月宗主,以接天阁首座弟子的手段,便成今日之势,有趣,误人而自误,自误而误人!”
第71章
陈希风听懂七成,点头道:“原来如此,小先生懂的真多,‘独孤少侠为月娘所做种种’是指什么?”聂朱言对这句粗略带过,陈希风隐隐觉得其中另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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