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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朱言看向陈希风,不在意地说:“也就是痴男怨女那些事情,小可懂的哪里算多,与楼主相比差远了。”

此时大佛之巅,战况胶着。陶仲商险险避开拨月当头一抽,独孤斐挥刀切入两人之间,拨月那句“你还不配叫我得意”他心中击起白浪千叠,独孤斐眼中杀机一闪,言词仍彬彬有礼:“晚辈不配让宗主得意,宗主今日还是要死于晚辈刀下。”

拨月旋身而起,长鞭劈扫成圆,将陶仲商逼开数步,独孤斐对上了拨月的双眼,美人神情似嘲似怜,叹息道:“独孤公子,你恨我吗?”

独孤斐当然恨,他怎会不恨?这几个月他鬼迷心窍,身为接天阁首座弟子想娶麓川王逃妾为妻,差点丢掉首座身份无缘掌门;为了娶这个女人为妻,他又冒险谋划诛杀欢喜宗宗主,好为门派立下大功得到恩师承认。恩师对他失望至极,门中弟子背后嘲讽,这些他全不在乎,他被这女人一颦一笑左右喜怒。

结果他想娶的人是他要杀的人,对方就像调弄一条狗一样耍得他团团转!初见时的惊鸿一瞥、簪在鬓上的南珠发钗、伏在窗边的美丽侧影……都是魔门邪法带来的错觉。

他不过是犯了一个错,他绝不会爱上这个妖女,是《妙欲诀》影响了他的心神与判断,让他现在都无法从这种虚假的爱意中解脱。

只要杀了她,他本就该杀了她。

独孤斐知道拨月是要激怒自己,高手对决最不该失去的就是冷静,他用理智压制恨意,既狠又快地劈出了一刀,陶仲商也再入战圈,沉重的双刃刀劈向了拨月的后颈!拨月身形急闪迎独孤斐刀锋而上,她长鞭倒甩击上双刃刀,人则贴到独孤斐身前。

独孤斐的短刀劈空,拨月的话语近在耳边,轻软如同情人低语:“我知道你恨死我了,但若是《妙欲诀》还有效用,你绝不会恨我,独孤公子,你能恨我,就说明你真的喜欢我呀。”

她只是想激怒我。独孤斐一掌拍向拨月胸口,克制地说:“宗主说笑。”

拨月向左一闪,手腕一翻长鞭抽在空处,她这一招看似无稽,却叫陶仲商心中大震,拨月所抽之处本是他下一招将发之处,拨月这一鞭生生阻断了他的下一刀,令他一时招式难继!陶仲商忽觉古怪,绝顶高手料敌于先,拨月既然料中他这一招,为何不抢攻一手说不定有重伤他的机会,反而留情一般只是抢招?

拨月这一式留情也被独孤斐看在眼中,他心中无名火起,竟生妒恨之心。而拨月缠绵的声音又道:“是很可笑,独孤公子明知我是拨月宗主、邪魔外道,竟然还是爱我入骨……独孤斐,难道我是你第一个爱上的女人吗?”

她在胡说!脑中有一根丝弦突然绷断,独孤斐眼中淬火,沉声道:“住口!”

陶仲商先前不耐烦听独孤斐和拨月的那点破事,一直专心打架懒得说话,但拨月句句刺人,看来真戳中了独孤斐心病,他立刻挥刀再战,口中嘲道:“宗主的年纪做我娘也够了,长幼有序,独孤公子应该不敢冒犯长辈。”

拨月眼神复杂地看了陶仲商一眼,竟就不理他了。

独孤斐却已心神难守,短刀攻势陡然凌厉,他怒中生乱正中拨月下怀。拨月瞳仁一缩,准确捕捉到独孤斐一招错处,霎时云袖挥出,九尺长鞭劈在独孤斐胸口,力道之狠连宝鸿阁的屋顶也被击破!宝鸿阁本就残破不堪,只剩佛头顶上一层,独孤斐压断朽木横梁滚落大佛肩头,“哇”一声吐了满襟鲜血。

梁小茵惊叫一声:“师兄!”她飞身而起,攀跃大佛到独孤斐身边,独孤斐伤势沉重,梁小茵咬牙向大佛顶望了一眼,先带独孤斐攀下大佛疗伤。

战局忽变,陈希风见独孤斐跌落,心中更加忧心陶仲商,双手紧紧攥住栈道栏杆。

这次不等陈希风问,聂朱言已经叹道:“还是宗主技高一筹,就是《妙欲诀》不起作用,拨月宗主还是调弄人心的第一流。”

陈希风心里顿时发凉,道:“那陶仲商,他一点儿胜算也没有了吗?”

聂朱言说:“也不是,此战胜负依旧未定,两人各有劣处,少崖主吃亏在失去了独孤公子这个助力,并且他与独孤公子为了取信宗主假戏真做打过一场,已经有消耗,现在应该十分疲累了;宗主身带重伤不宜久战,刚刚抽独孤公子那一鞭又动了十成功力,也将到极限。”

聂朱言没有说错,击落独孤斐后,拨月也吐了一口血。她与陶仲商各立大佛顶两端,陶仲商已有疲态,拨月以袖拭去唇边殷红,十分温柔地对陶仲商说:“我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不是吗?”

陶仲商在暗暗调整呼吸,便应道:“是。”

拨月用更温柔的语调说:“我知道是有人用解药和你交易我的命,但现在你不一定能赢我,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杀了那个和你交易的人,让这个交易作废,你就不必拼上性命来杀我了。”

陶仲商才见过拨月对付独孤斐的手段,对她说的话半个字也不信,只当她在麻痹自己,他活动了下手腕,目光在拨月身上逡巡思考怎样下手,口中道:“好主意,只是我杀宗主,一是因为解药,二是为了练刀,宗主这样的好对手值得我拼上性命,宗主不必为我费心了。”

拨月美眸一闪,她看着陶仲商冰冷残酷的目光,面上忽然染上一丝哀愁,她轻轻说:“你一定要杀我吗?我并不想后悔。”

陶仲商竟然听懂了拨月宗主这曲折的意思:自己一定要杀她,但她觉得自己只会被她杀,她怕她杀了自己后悔。陶仲商简直想翻个白眼,他想到麓川那次拨月出言戏弄他,便不耐烦地道:“宗主为自己后悔就够了。”言罢身形一动,提刀冲出!拨月眼神终于转冷,九尺长鞭一转迎击。

陶仲商疲惫,拨月伤重,拖慢战局已没有意义,两人都全力出招快攻快打。陶仲商虽然疲惫,精神却越战越兴奋,他好似又回来了斩杀元震亨那一夜,与绝顶高手苦战固然凶险,但这种每分每秒都游走于生死一线的感觉更能让人头脑清晰,想出许多以前不能想到的应对。

陶仲商抡圆双刃刀大力一斩,拨月长鞭打蛇随棍上将双刃刀缚住。鞭缠刀是缚,水困人是缚,陶仲商脑中忽然灵犀一点,手中劲力稍松沉重长刀挟裹长鞭一坠,陶仲商变步向前左腿伸出勾撞拨月右脚,手中长刀反绞长鞭向前一刺!这一式奇而险,虽能封拨月退路也能制她武器,但陶仲商自己也失了退路空门大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拨月也明白此招厉害,若不是这种搏命之时,她几乎要为陶仲商叫一声好了,但现在就是她与陶仲商杀一活一之局。拨月右腿反撞陶仲商,一手虚抓陶仲商咽喉,另一只手竟弃鞭做掌拍向陶仲商鸠尾穴!

刀刺心房,掌击死穴,生死只在一线,只看谁快人一步。

白日当空,朗朗而照。

“噗”一声闷响,双刃刀刺破衣衫穿透皮肉,扎进拨月心口,拨月右掌停在陶仲商鸠尾穴前方一寸,她动作稍顿,陶仲商迅速抽刀,血花溅起染红残破的宝鸿阁顶。拨月连退三步,她面容彻底失了血色,在日光照耀下简直像一尊精美的玉像。拨月伸手按住自己的伤口,神情有些难以置信,她似乎想对陶仲商说句话,但动了动唇只说了一个“你”字又住了口,她竟然对陶仲商笑了一笑,踉跄地再退两步退到瓦檐边缘,坠入了滔滔岷江的白浪之中。

第72章

陶仲商亲眼看着拨月宗主坠下大佛,绷到极点的精神瞬间放松,他脱力拄刀跪地,迟钝地感觉到刚刚身上被拨月长鞭抽到的地方疼痛难忍。陶仲商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头顶照下的日光照地人恶心欲呕,倦意铺天盖地袭来,他恍惚听见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下意识向栈道上望了一眼,紧接着眼前一黑栽在宝鸿阁顶。

陈希风瞧着拨月宗主坠河,还没来得及为这白孔雀一般的美人香消玉殒唏嘘,就见陶仲商忽然倒下,他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惊惶地扭脸问聂朱言:“这,陶仲商怎么忽然晕了,他刚刚被拨月宗主打中了?”

陶仲商与拨月最后几招是贴身近战,拨月拍陶仲商鸠那一掌更是险险只停在鸠尾穴前一寸,聂朱言眼力再佳也难分辨那一掌是打上还是没打上。聂朱言犹犹豫豫地说:“最后那一掌我也看不分明,不过让我给少崖主把把脉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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