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豫州境内,再不见遍地哀鸿,骸露于野,民怀饥色,也再没遇到过路匪的骚扰拦截,取而代之的是精神饱满、铠甲鲜亮,有条不紊地巡逻着的士兵。
赵云想,治理豫州的那位,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
那是燕清见不得路有骸骨无人埋的凄凉画面,也思及这样容易传播瘟疫厉疾,便以粮做酬,让流民们出手掩埋。
赵云做事严谨,自是备齐了路引,一被兵士盘查,立刻不卑不亢地出具。
倒是那些巡逻兵悯这小孩儿大老远来的不易,在完成公务后,干脆热心地送了这兄弟俩一程,途中那嘴巴也不闲着。
要是赵风醒着,就寻赵风聊天,要是赵风睡着了,他们就逗寡言的赵云说话。
赵云听得最多的,除了那位燕豫州的仁政德举,便是他们浓烈的敬仰之情了。
“子龙?”
赵风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赵云的回想。
“兄长醒了。”
赵云将钱麻利一拨一拢,收入袋中,小心系好后道:“我给你倒杯茶去。”
赵风摇了摇头:“不用忙活,我也不渴。我们这是到了?”
赵云颔首:“刚定好在这里安置,兄长认为如何?”
“一切都好。”赵风叹气道:“为兄只恨自己无能,那日太不小心,落下这该死的毛病,才累你小小年纪,就得这般辛苦。”
赵风这病却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而是在父母逝世那年的大冬天,他独自进山打猎,被条从冬眠中被惊醒的毒蛇给咬了一口,得不到及时救治,哪怕他本人镇静,紧急处理得还算妥当,可等他自己艰难地挪下山来,已经错过了做好的时机,之后身体就彻底虚弱下来,再没好过。
赵云早习惯了这样过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只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人,见自家兄长露出哀色,背脊一僵,犯难之下,只干巴巴地挤出这么句:“骨肉至亲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况且不马上就要好了么?”
赵风心里生出些盼头来,一哂:“是为兄想岔了。”
赵云见他恢复了些精神,不由暗松口气。
赵风瘦削的脸上露出一分浅淡的笑意,不愿拘他在这,便道:“子龙不必在这守着,为兄虽没什么用,照顾好自己还是不难的。”
赵云不忍告诉一直对大夫华佗暗抱期望的兄长,那神医已然远行一事,又想起方才店家所说的‘仙人’之语,便想出去一趟。
既是要问个清楚,也是想摸索下四周情况,最好能寻个临时活计去干,补一下所剩不多的盘缠。
“那我便先出去一趟了。”
赵云拿好了主意,便不废话,向赵风点点头,就利落出门,下了楼去。
离开这处前,他给那俩伙计各塞了两枚西园钱,好让他们帮着在他不在时多照看一下赵风。
待安排妥当了,赵云才真正出了门。
他原想着随便在附近走走,再逮个人问情况,不想走了快有一盏茶功夫了,来时分明还见人群涌动的一座热闹城池,竟诡异地一路空巷,半个人影都无。
赵云满脑袋问号,越走越迷糊。
等他途经一条摆满各色小摊的街上,只看到热腾腾的锅炉和用过的碗筷,踩了脏泥印的布匹,其他被乱七八糟地撇下的货物,闹哄哄的一团犹如有蝗虫过境。
就是没人。
赵云不好浪费时间在乱逛上,一直找不到人可问,他只有按原路返回,寻那俩店里的伙计,这才明白了店家的激动,和街上行人、商家的去向。
对这位燕司空的名气之盛,名望之高,以及当地的民心所向,赵云终于有了个切身体会了。
他颇感不可思议之余,也对那人人都极为推崇爱戴的仙君和司空,生出十足好感来。
就在这时,伙计道:“你要寻那华大夫,已经晚了,前些日子里,哪怕燕仙君许以各种条件,想挽留他都未能成功。但你兄长那病,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赵云连忙追问。
伙计瞅他几眼,笑着指了一条明路:“你要是武艺了得,这几天吕将军就在城里,不妨去兵营碰碰运气。”
“从军?”赵云听着不对,便道:“家兄身体如此,云不好——”
伙计却是越想越觉有戏,哪里容得他否定了,径自兴致勃勃道:“非也。吕将军武勇盖世,神勇无双,也一向欣赏武艺非凡之人,最重要的是,他与燕仙君关系极为亲厚!你若有幸能得了他的青眼,那无论是锦绣前程还是那救命仙桃,都不愁了。”
说到这,满脸憧憬的伙计猛一击掌:“哎!我都给忘了,吕将军自个儿还占了一棵仙桃树呢!”
“仙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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