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何意直接在沙发上站了起来。
——
因为市区里酒驾查的非常严格,所以陆邱桥非但被直接十二分全扣,还在派出所里被关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才给裴艾夕打去电话,说明了前一天晚上消失的原因,裴艾夕接到电话之后便立刻通知了何愿,但是何愿因为前一天睡得太晚,所以直到九点多才看到了裴艾夕的消息。
何意只是听说陆邱桥被拘留,具体酒驾什么的完全都没有听清楚,她心里焦急害怕陆邱桥出什么事情,况且一夜过去在心里也已经原谅了他许多,早就不再计较他为什么没有来看自己演出,只是缠着何愿先送她去看陆邱桥。
何愿没有办法,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只能让叶新铎开车先送何意去接陆邱桥出来,自己开车去了公司。
而被关了一整夜的陆邱桥看上去简直可以说是悲惨,他胡子都冒了出来,前一夜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又乱的像一蓬稻草,两只眼睛也布满血丝,站在派出所前面的身影有些佝偻,看到何意的时候下意识的避开了目光。
而何意担心他也顾不上问他为什么会喝了酒还开车,跑上去就抱住了陆邱桥的胳膊,交警还在提醒陆邱桥好在他是酒驾不是醉驾,不然恐怕是要直接入狱三个月的,陆邱桥又点头认了一次错,派出所才让裴艾夕和何意带着他走了。
因为这一夜过得很是艰难,所以裴艾夕说工作先往后推,让陆邱桥先回家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再说,她自己先开车回公司,让叶新铎送陆邱桥回去,说完之后又看着何意,想询问她的意思。
陆邱桥这个时候心力交瘁确实不希望何意跟着自己,但他低头看着那个女孩的时候却发现她平日妆容精致的脸在这个清晨却素淡的不可思议,嘴唇脸颊都是苍白的,穿得也是非常简单的一套T恤短裤,这对于每天都精致夺目的何意来说好像是第一次,想必是听说自己出了事情,所以根本都没有来得及打扮,就这么从家里跑了出来。
他又一次觉得心软,拒绝的话在唇齿间转了两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于是叶新铎便先行开车送陆邱桥何意回家,而裴艾夕唯恐昨天陆邱桥酒驾的事情会被神通广大的小道记者听到什么消息,便急匆匆地往公司去了,只留下略感尴尬的叶新铎站在车边,一双眼睛不知道要不要往那对相顾无言的情侣脸上望去。
初秋的清晨还是有些冷的,陆邱桥见何意衣着单薄像是在发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拉着她上了车。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生了昨天的事情之后尴尬了许多,平时会主动挑起话题的何意今天意外地缄默,于是陆邱桥一直过了十几分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何意似乎是在等自己亲口告诉她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他主动将自己赴宴喝了酒开车被交警拦下的前因后果都跟何意讲了,只是其间忽略了关于温风至和廖长晞的部分,只说自己被几个大学的前辈多劝了两杯,出来的时候时间有些来不及,因为赶着去剧院所以忘记了到路卡有检查。
何意心里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对于他的责怪了,虽然只是酒驾不是醉驾但没有出事已经是万幸,再加上陆邱桥是去看表演的路上因为着急超速才被拦下来的,这个认知让她一夜冰冷的心里又燃起了星点之火,她知道自己在陆邱桥面前从来卑微,但是这卑微和专注如今看来似乎也并未错付,她能感觉到自己抱着的那只手臂旁边就是陆邱桥沉着跳动的心脏,如此真实而有力。
但她并没有看到陆邱桥眼底闪过的慌乱,也并不知道他的心跳其实比平日要快了一些,撒谎和欺瞒让他又是愧疚又是恐惧,但他没有办法不撒谎,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向自己解释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他此前从来没有骗过何意,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谎言。
也许世间谎言都是这样的,只能堆叠无法消弭,第一个谎言要用第二个去掩埋,然后第二个需要第三个,最后它们像是被积木摞起来的巨塔一样在风中摇摇欲坠,第一个会腐朽第二个会晃动,没有人的一生能够承受太多的谎言,它们总有一天会轰然倒塌,压垮和摧毁以此建立的许多东西,使得昔日种种,都因此而分崩离析。
回到公寓之后陆邱桥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他脚步缓慢地喝了两口水就去浴室里洗澡,何意帮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收进脏衣篮里,她养尊处优很少做这样的事情,陆邱桥是唯一一个。
陆邱桥前一夜穿的是赴宴的西装,上面沾染了许多香水和酒气,何意皱着鼻子帮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钱包手机还有打火机和一些杂物,又转而去翻上衣的内揣,内揣里放着她卖给陆邱桥的那张演出的贵宾票,何意低着头看了一眼,心里有些难过,还是好好地放在了一旁的窗台上,然后她又下意识地摸了一次那个看起来已经完全空了的口袋,却又摸到了一张薄薄的纸。
何意将它抽了出来,那是一张x五星酒店的VIP停车回执单,上面还印了宴会厅贵宾专用的字样,何意原本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发现那上面打印的停车时间似乎不太对劲。
陆邱桥说他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超速,而回执单的打印时间却是昨天傍晚七点半,何意认得这个酒店的名字,隐约记得它距离自己剧院的路程好像并不很远,于是她一手抱着陆邱桥的衣服一手抓着那张回执单跑回客厅里,用自己的手机具体地查了一下那个酒店的位置,果然与剧院之间只有2.7公里的车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还有半个小时余裕的时候就开超速车。
何意的全身都从指间开始渐次冷下去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也许之前没有在意所以并没有多想,而现在用地图看来一切都是如此直观,赴宴的酒店就在剧院旁边,而陆邱桥被拘留的派出所却远在另一个区,一切证据都指向一个无法辩驳的事实,那就是在那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陆邱桥根本就去了其他的地方。
他在撒谎,他隐瞒了什么事情。
何意不敢再往下想但她不得不想,从陆邱桥出版的第十六卷 漫画突然让冷雨远走高飞开始她就感觉有些事情跟以前不一样了,很多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都默认她就是冷雨的原型,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并不是真实的,陆邱桥最初创作《极光森林》的时候自己还并不认识他,而冷雨与自己外型近似的很大原因是自己在模仿那个并不存在的少女。何意抬起头来望着客厅里没有开启的漆黑液晶电视,那上面映照着自己苍白的面孔和标志性的短发,她一瞬间感觉非常悲哀,作为一个职业舞蹈演员,短发带来的麻烦一言难尽,但她从来不肯蓄发,就是因为陆邱桥笔下的女主角是短发,她听了太多自己就是那个女主角的猜测,甚至连自己都被那些谣言欺骗了。
你真悲哀啊何小意。
她长叹了一口气出来,她的悲哀在于她知道陆邱桥有没有告诉自己的事情,但却又不能去问,因为无论能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都没有意义,不问这件事就只是一个梗结在她自己心里的问题,如果问出口那么它就会变成他们之前的裂痕,她害怕那个裂痕出现,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决定了将这个苦涩的结自己咽下去,无论它未来会在自己心里发酵还是腐烂,她都必定不会对任何人吐口。
这看似是她无奈的选择,但也是她最后的尊严。
何意站起来将停车劵重新放回陆邱桥的衣服里,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将那件西装外套卷起来扔进脏衣篮里,她透过浴室模糊的玻璃门向另一边望了一眼,里面的水声已经停了,她能看到陆邱桥静立在灯下高大却模糊的影子,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一动不动,何意不知道令他沉思的究竟是什么,但她能悲哀地确认那一定不是自己。
虽然他们之间这个时候只隔着一扇薄薄的磨砂玻璃,但她在那个瞬间却觉得自己离那个男人从未如此遥远过。
——
从机场回市区的路上温风至一路恍惚,他直至现在都没有自己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样选择的实感,而那个选择也太过荒谬,使得他心里感觉有些发冷。
廖长晞看得出他的状况很不好,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风至酒店房间已经退掉,现在所有的行李都塞在廖长晞车子的后备箱里,他不得不立刻做一个“接下来何去何从”的打算。
“您送我到刚才的酒店去吧。”温风至心乱如麻也没有什么好好规划的心力,只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沉淀一下思绪。
“你如果短时间不准备回美国,一直住酒店是不是不太合适?”廖长晞把车子在一条小路的路边停下,他认为这么盲目开车没有任何意义,当务之急是要让温风至自己决定该去哪里。
而温风至似乎被他那句“短时间不回美国”吓了一跳,他抬起眼睛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神色仍然算不上特别清醒:“我还没有想好,但是久留也恐怕——”
“你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廖长晞认真地看着他,他们的距离有些太近了,温风至能够在那双黑色的瞳仁里看到自己茫然的面孔,但是他不明白廖长晞为什么这么问,他虽然不算家喻户晓也小有名气,靠着卖画的钱在美国也算是衣食无忧,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过得辛苦的人,但是当廖长晞这么问的时候,温风至心里却涌上了一阵真实的酸楚。
他在物质上的确没有忧虑,但是内心的煎熬这些年却并没有因为时间推移而减弱半分。
“我……”温风至不知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他自认还算坚强,但是在这样的气氛里开口的时候却莫名感觉到什么东西梗结于喉,他积蓄的痛苦无非也只是因为没有可以宣泄可以倾诉的缺口,这些年也从来没有人用这样温和的目光望着他,问他“你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我有些冒昧了,”廖长晞见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便感觉到自己唐突,礼貌地移开了目光,眼睛望着突然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的天空,声音也不确信了许多,“我只是那天在画展看你的画,觉得你好像并不开心,你所有的作品都有要讲却又难以启口的故事,昨天我看到你本人的时候更是这么觉得,你很不快乐,你有太多的事情积压在心里了。”
温风至无话可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眼下无处遁形,他的画有无数的人看过,但那些喜欢的狂热的人们却从来没有说过廖长晞这样的话,他们只是把画作当成作品,却从来不觉得那些颜色和线条也是呐喊和求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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