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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我接到了凯的电话。电话里，听他吞吞吐吐的语气，我笑了起来，问他怎么了，二八年华的少年郎，有心事了？他沉默了很久，犹豫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很缺钱。这次，沉默的那个人，变成了我。

那天，我们的电话一直打到手机发烫，几乎一上午，都用在了互相了解上。电话里，我如实的讲述了我的过往，从父母的离异到现在的独活，从母亲的再婚，到我自己赚钱上学生活，一点一滴，都慢慢的说给他听。听了好久之后，凯坚定的对我说，你等我，等我再长大一点，我来养你！

16岁少年的承诺，真的很好听。那一天，我晃神了好久，几乎是在发呆中耗过整个休息日。凯说，他长大了，他来养我，这句话，是我到今天为止，我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三个月服务生生涯结束后，我很开心的告诉凯，由于我销售的很好，底薪加提成，我赚到了一万块那么多，问他想不想要什么礼物，我可以送给他。可是凯却一直拒绝着，最后我们达成的共识，就是交换礼物。

在网上逛了好久，选择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太困难了，送礼物，不仅要拿得出手，还要实用，可是选择的困难，最本源的便是来自于我的囊中羞涩。最后还是让他去挑选，然后让我帮着付账就好。

凯很贴心的选择了一台咖啡机，不到四百块，却符合了我所有的送礼的需求。在我把地址告诉凯后，我竟一次收到了四个快递，第一个快递，zippo的蓝冰，他告诉我，抽烟就该有一个拿得出手看着有品位的火机。第二个，高夫的香水，他告诉我，吸烟的男孩子，需要有带烟草香调的香水盖掉烟的味道。第三个，一块某品牌的手表，白色表盘黑色指针，简单大方，他告诉我，看时间尽量不要掏手机，不雅且不安全。第四个，两条芙蓉王，他猜，我不舍得买贵一点的烟。

收到四个快递后，我慌张到不行，直接打电话质问他，到底是哪里弄来的钱。一个16岁的高中生，一次性的花这么多的钱，我确实担心。凯接到电话的时候，说话支支吾吾的，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在这面，早就着急的不行。

凯应该是听出了我的着急，像做了个重大决定是的叹了口气，然后告诉我关于他的家世。他让我先放下心，告诉我他只是用了一个礼拜的零用钱买的这些东西。让我先不要脑补各种不切实际的画面。

原来凯的家竟是A市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凯的父亲是做地产建筑的，母亲是做造价的，家里工地上抵债的奥迪宝马至少都有十多辆。当他看到我给他发的小窝和街景彩信时，他不太相信，居然还会有人住在那样的地方。

凯的家是一座近千坪的楼中楼，每天的餐食都由专门请来的阿姨来打点。即使是套在校服了的衬衫短袖，凯穿的也是范思哲。他在看完小窝彩信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和我相处，我每天在为衣食温饱努力，他却每天跟我谈着无边风月。为这，他还专门问了百度，如何能在不伤害我的情况下，和我舒服的相处。

听他解释完，我倒是没有什么仇富的心里，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像这种偶像剧里才有的人物设定，居然也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长期的精神小饭票，居然家境优越的像个王子，我更多的好奇，就是他活在怎么样的世界里。

经过我的盘问，他无奈的告诉我，他没有时不时的就参加酒会，不会没事就穿着西装燕尾服，更没有组成类似流星花园里F4那样的小团体。他告诉我他上学也坐公交，他吃饭也吃食堂，他没活在偶像剧里，更没有从小就学习经商，生活在家族的勾心斗角里。

生活费有了着落，我便从小窝搬回学校，加上国家奖学金的8000，各种比赛的奖金，未来的一年，只要省着点，我的生活就不会有问题。在上次的电话中，我已经明确表态会绝收凯的一切快递，即使知道他对我不是施舍和可怜，我却依然不能睡服我自己。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女孩的电话，她的名字叫做澄。电话里，他一直在道歉，一直因为自己的唐突说着对不起。她是凯的同学，是趁凯去卫生间时，记下了凯存在手机里的我的电话。她说只是想看看凯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只是想听听我的声音，同时，她也向我表达了她对凯的单恋。

到现在，我也一直认为澄是个很好的女孩，她一直也只是礼貌的和我保持着短信上的往来。她只是想更多的了解凯，她想知道关于凯的一切，想知道凯的喜好，想以凯的喜为喜，以凯的恶为恶。那样的一段时间，他似乎是因为凯而忘了她自己。多年后，在我看到《暹罗之恋》里，给店主下跪的那个女孩时，澄，便是我想到的第一人。

曾经听他提起过，他上完大学是要被父母安排出国留学的。那段时间，我对未来也有了全新的打算，我想要努力的赚钱，我希望能和凯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去留学，我也想能够陪着他一起去。

在一次问他想到哪离上大学，他可以先在他上大学的城市等我一年，当我大学毕业，我便第一时间飞奔过去。可是他却无比确定的告诉我，他要来H市上大学，他想来H市陪着我。

在第一时间，我就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澄，倒不是向她炫耀，只是我们两个之间有约定，关于凯的一切，我们两个人要互相分享。我还在陶醉中的时候，澄却一语惊醒梦中人，她问我到底有没有为凯考虑。她说凯是要过灿烂一生的人，凯是要接受家里产业的人，他怎么能就这样来到H市，H市能有什么样的大学，能让凯学习到他所需要的东西。

对于凯我是了解的，一整个星期，我都在想着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改变凯来H市的想法。当我还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的时候，我就接到了来自凯的母亲的电话。凯的母亲，一个精明优雅到极致的女人，电话里，她已是在恳求，让我别毁了一个16岁本该有着大好前程的孩子的一生。

每个母亲都是伟大的，她们都可以为了孩子而放下自己的自尊和高傲。听着凯妈妈的每句话，我都能感受到母爱的力量，她一再请求我可怜可怜她这样的一个母亲，让我帮她完成一个让自己儿子可以过正常一生的愿望。

其实，我巴不得凯的妈妈对我破口大骂，我巴不得凯的妈妈可以把我伤到体无完肤，这样，我还能有理由和借口去跟她反抗或斗争。可是面对这样的一个可怜的，伟大的母亲，我还能说什么。

跟凯打电话，告诉他我们应该结束这段感情，因为我受不了这种远距离的连面都不曾见过的异地恋了，我在生活中，找到恋人了。最初凯是不相信的，可是为了说服他，我连剧本都写好了，群众演员都安排好了，骗骗他，又有什么不容易的呢。

我交代了鹏和珊，如果凯问他们关于我的事，我们的口径就一定要保持一致。他们一定要站在凯一边，帮着凯骂我，替凯鸣不平。即使是这样，凯也不愿意放弃我们的感情，一直想问个明白，为什么我就放弃了他，为什么曾经的诺言就可以说话不算话。

每次接到凯的电话，他都没有责备我，没有骂我，只是想问我过得好不好，想知道那个：“他”有没有把我照顾好。为了让凯彻底的放弃，我便都装作不耐烦的口气，随便应付几声，就直接挂断电话。

每挂一次电话，我的心脏都会像有人用手拧过一样，那种疼，掉不下眼泪，哭不出声音，就呆呆这坐着，在很多时候，就那样的发呆到了天明。最让我忘不了的，曾有过那么一次，我们两个就通着电话，他哭了一夜，我听了一夜。

伤己伤人的一个月，浑浑噩噩的一个月，某一天澄告诉我，凯在学校里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了，听到了这个消息，把我自己窝在小旅店里，不吃不喝的躺了三天三夜。这样的故事和情节，根本完全不在我的剧本里。

我曾经以为我不会再接到凯的电话了，可是事实告诉我，我错了。凯在和同学在一起后，还会时常给我打电话，以朋友聊天的口吻，跟我说着他和他的点点滴滴。凯不吝啬的讲述着那个男孩的喜好，分享着他们的甜蜜，甚至于，跟我讨论他们在床上的细节。

事情已经失控了，向着我无法控制的方向疯狂的发展，可是我又能怎样。每次接完凯的电话，我都会落寞很久，自己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傻笑，一个人唱歌。

就听着凯的故事，从他们的相恋，到他们的分开，从凯试着慢慢接受他，到凯被劈腿，我心里的伤口，就从没有一次愈合过，是谁说过的疼的久了，就能麻痹了，我负责任的告诉你，这句话，是假的。即便是装成大哥哥去安慰凯，我的心里也没有一刻平息过。

在他们分手后，我好像意识到，即使我这么伤害凯，即使是想成全他母亲，我们却都从本质上忽略了凯本人，忽略了整个事件的主人公。我们是不是都打着爱的口号，让他变得伤痕累累，所以，我想勇敢一回，任性一回，自私一回。

我拨通了凯的电话，却听到他冷冷的声音，这声音冷到让我疑惑电话的另一端，会是怎样死寂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凯问的哑口无言，他问我是怎么认识的澄，为什么不跟他说我和澄有联系，他想知道我到底是有多假，到底有多少事欺瞒了他。

我被质问的说不出话，凯冷冷的笑了一声，质问着我是不是连敷衍和欺瞒都懒得做了，是不是连应付和哄骗都不屑了。我真的是想说些什么，嗓子却火辣辣的疼，疼的说不出来。

2011年，凯顺利的考到了帝都知名大学，开始了他精彩丰富的大学生活。凯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太阳花，所以他每年的生日，我都会给他订一束太阳花。

凯送给我的表坏到了，我花钱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我也怀疑我这辈是不是手腕上，就只会带着这个款式的手表。凯送的香水，放到过期但依然舍不得用，直到现在还会偶尔的拿出来闻闻，打火机，更是珍藏着。

2012年，借着世界末日之际，我终于把藏在心里的秘密说给他听，把这整个事情的过往讲给他听，我想告诉他的是，我是真心的爱过他，那一次错误的选择可能就是《我的失败与伟大》。

我们两个都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可是我们都愿意做彼此最贴心的那个人。后来的日子，我们曾在A市见过两面，见面之余，我一个人去看了所有凯生活过的地方。对于我，这里是一个结束，也是另一个开始。

第7章 宪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一心想要和他在一起，他说他爱我，我相信了。看《画皮2》的时候，听到小唯的这句话，我就会想起宪这个人。不过，我始终没能等来我要的那句话，宪他一直欠我一句；我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