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微微点头道:“奴婢都明白。”
春雨与丁太监在屋外小声说话 ,舜元和宛宛倒也是在床帷内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舜元一身汗水的从宛宛身上爬下来,宛宛连忙从一旁捡了两只枕头,替他垫在颈下,舜元瞧着宛宛对他的习惯这番熟悉,又见得宛宛早就没有开始承宠时候若有若无的羞怯,便笑了问道:“你说,若是等咱们七老八十了,咱们再这样交好,倒像不像是两个老汉在玩摔角。”
他这一说,宛宛便噗嗤一声笑了,乐的抿着嘴,不答话。
宛宛想,他在跟他说“七老八十”呢,他在跟他终身许约呢。
舜元见宛宛不说话,便又自言自语道:“恐怕那个时候爱妃还是如此美貌,只是朕那个时候又老又丑,在这床上沥沥哒哒的,反而让爱妃心里生厌……”
宛宛见他神色中仿佛有些认了真,便开口道:“就算是,我也不会讨厌的……人……人都会老的。”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宛宛便想到舜元只能活到三十五岁,此时眼眶便不自觉得微微泛红起来。
舜元翻过身来,用一只手支着脑袋,细细的看着宛宛,微笑哄道:“好了,到七老八十还有五十年,爱妃不必慌张,还有五十年给你来适应。”他握住宛宛的手,很轻的捏了几下,神色又有几分严肃道:“如果……有一天爱妃发现朕其实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呢?不如爱妃想的这样好……”
宛宛也看着舜元,发现舜元眼中不再是刚刚云`雨过后温言软语的调侃了,也跟着认真起来,仔细的想了想:“其实就算不是好人也没关系,天底下,也不是有那么多好人,也有很多坏人的……只要是你,便就没关系,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主动离开你,除非有一天你,你要赶我走了。”
“杀人放火、杀父奸母的那种也没关系?”舜元迫近了问道。
宛宛歪着头停了一会便道:“没关系。只要是你,就没关系。”
“那,爱妃是不是说……永远会……永远会相信我?”不知怎么了,舜元话里忽然有些迟疑和胆怯,这并不是宛宛平时熟悉的那个天子,宛宛有些讶异的看过去,发现舜元神色中有种说不出的萎顿。
宛宛便笑着答道:“自然会相信你的……不管你做了什么坏事……我都会相信你的,大不了你做了那些坏事……我跟你一起受罚就好了,两个人一起还,就算是天大的错事,也会快上许多的。还上一辈子、两辈子,不管多少个轮回,总归是还的掉的。”
舜元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又抓着宛宛的手亲了亲,目光便越飘越远……朝堂之上说要诛狐妖,清君侧的声音大的快要把早朝朝殿顶都给掀掉了,无非就是嫌他膝下无子,还专宠一个注定生不出孩子的男宠罢了。他已经在早朝上装样子,发了两次火,结果每装作生一次气,杀狐妖的声音便就更大一分,大到他每天让丁昭在他面前拿火盆烧相关的奏折都要烧上半个时辰。他分明已经去跟皇后示好……忍气吞声,还是登基以来的第一次。
他叹了口气,回过神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到宛宛已经累的睡着了,发丝还沾着汗水,贴在脸上。舜元极细心的帮他拨了拨,又掀开床帏,伏在床上从地上拾起落在地上的被子,重新搂着宛宛,用一床被子将两人都裹紧了,舜元瞧着那被面,是五彩织锦织出来的一对鸳鸯,舜元想着,这鸳鸯可是绣错了,现在抱着的可是一对鸳鸳,如若有空,可得让丁昭跟针线局的宫人打个招呼,看看能不能改个新样子……
中秋刚过一月的时候,忽然传来了皇后身体不适的消息,原本宫内只是说皇后近来饮多了桑葚酒,脾胃反酸罢了,结果御医细细看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皇后有了身孕,这既是舜元的第一个孩子,又是今年诸多不祥中独一件的喜事。舜元对那个孩子的期待是写在脸上的,在宛宛这里待着的时间也少了许多,倒是在皇后那里留的多了,常在皇后那里留宿,霎时间,宫内的妖狐传闻也少了。
宫里不止舜元,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喜气洋洋,宛宛依旧喜欢凭栏远望,只是这目光牵的更远一些,看着舜元从前朝下朝归来,又看着舜元换了衣裳,再看着舜元从楼前绕过,最后看着舜元朝着皇后那里去了。舜元倒也不是没看过宛宛,宛宛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各种恭喜贺喜,说的嘴巴都干了,笑得脸都僵了,他眼中细细的看着舜元,只是发现他的眉眼也是一样笑着的,便不说话了。原来天底下的事情并非如自己所想,原来除了自己与他在一起之外,他遇着别的事情也是能如此高兴的。
宛宛忍者眼睛发红发热的酸楚,吸着气,强做镇定的替他整理衣衫道:“这衣裳倒是刮破了……换一件吧?”便挥手让春雨去取舜元的衣裳。
舜元这时候才从那种喜气中回过神来,瞧了一眼袖子,不在意道:“必定是刚刚在皇后那里刮的,朕在哪里和皇后商量着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皇后只是说时间还早,便看见有小宫女在玩手鞠,皇后想玩,便陪着皇后玩了一会儿,衣服刮着也没在意。”
宛宛低了低头,笑脸是撑不住了,他现在只能勉力的不让眼泪掉下来。明明没什么大事……明明不算什么……宛宛吸着气,此时只觉心上有石头压着,气也喘的不顺了。
舜元瞧了宛宛一眼,倒是发现了一些异样便笑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宛宛摇摇头,咬咬牙,强作精神道:“没有,你高兴,我就高兴。”
舜元笑着搂了搂宛宛:“还是爱妃好,爱妃高兴,朕也高兴。我听张太监说,最近膳房给爱妃送的菜色,爱妃不太满意?”
“没有呢,怕吃胖了。”宛宛笑着笑着,忙低下头来,他倒是觉得眼泪要掉下来了。
“爱妃要是觉得心里吃味……便也替朕生一个孩子?”舜元笑着揉了揉宛宛的头,宛宛也强笑着,却发现嗓子里的声音哑了,舜元原来也会取笑他的,他就算是只母狐狸,也与人有不了孩子,更何况他只是一只公狐狸呢?原来舜元高兴的时候是不能见到其他人不高兴的,他高兴便要天底下所有人都高兴,他不高兴,天底下所有人都要陪着他哭……
宛宛正想着,却发现舜元用一种犹疑的目光审视着他,宛宛急忙用手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沾着什么东西了吗?”
舜元轻轻一笑:“没有,没沾着什么东西。”便挥手叫来丁太监,转身便要走了。
宛宛原本是以为他要留下一起用膳的,他来了便走还是第一回 ,此刻也有些诧异,刚想留人,便听到舜元道:“朕只是回来取两块玉圭的,皇后说要给孩子做两块长命玉锁,拿了玉也好让皇后挑挑,爱妃多吃些,这几天倒是瘦的厉害了。”
宛宛咬住嘴唇,却还是用力挤出来一抹笑:“好,我知道了。”
丁太监此时已经提前先下了楼,去取舜元所提的那一箱子玉圭,春雨也去取舜元要更换的衣裳,屋内此刻只有宛宛与舜元二人,舜元这时才很轻声的问道:“你还是不开心吧?”,那种亲昵他已经有数日没有见过了。
宛宛想,原来他刚刚与他说的都是场面话,是防着隔墙有耳,防着下人之间传话的,原来他也是为他想的。
宛宛长睫毛一眨,眼泪就落下了,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舜元的脸贴他贴的很近,宛宛甚至觉得下一刻,他就要吻上来。只听见舜元道:“你别怕,你信我……”
宛宛怔了怔,便没再说话了。
舜元也说不下去了,没等丁太监上楼来,自己便兀自下楼去了。
待春雨取了衣裳回来,只看见宛宛一个人站在那楼上,一个人默不作声的抹着眼泪,问他什么他也不答话了,只是眼看着话比平日里少了许多 ,话能不说便就不说。
然而周朝的国运气数的变化却并没有止步,原本夏天的大水之后,本来各地粮库就逐渐吃紧,到了秋天,又破天荒的来了一场蝗灾。此时原本已经快要停歇的狐妖传闻在天下间已然传开了。蝗灾之后就是流民迁徙,赶着夏天发水时本就没有散去的疫病,一齐发作起来。在民间原本春季时流传的狐妖传闻变又变出了个新花样来。有人道是,皇帝已经被妖狐迷了心窍,失了心智;又有人道大周的国运气数将尽,恐怕是没法子,天下要易主了。还有人道,如此频发的灾难或许就说明了这皇宫之中妖孽横生,影响了天家气数。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舜元一支蜡烛两头烧,处理完公务,整顿完朝廷纲常,就要回后宫去陪皇后,免得在前朝落人口舌,宛宛那里便一隔两月没有去过了。倒是也没彻底忘了,差丁太监送过几次燕窝熊掌,又让送了几次过冬时候的衣物。舜元问丁太监,宛宛可有什么口信,丁太监必定嚅嚅不敢应,如此时间一久,舜元便也就不问了,只是取消了宛宛和春雨不准随意下楼的禁令,又准许他在花园里走走。
皇后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来,一过三个月,先前早孕期间的症状便也就少了些,精神也跟着好了起来,舜元常来陪她,虽然两人没什么话,到底却还是夫妻,也能平顺的相处了,皇后向来做人大度,便强着自己不再去想初夏时分御花园之事,只是皇后出身豪族,自小便没受过气,这件事到底还是成了一根心头上隐隐的刺。
舜元起初来,皇后还刻意的寻着话头,跟他聊上两句,舜元来的常了,皇后也就懒得问了——舜元从来不会跟他提前朝议事时的情况,他还是不信她的。皇后趁着舜元常来,便常叫宫女们炖了补品候着,她是眼见着舜元一天一天瘦下去的,她原来倒还担心舜元会在那位那里亏损身子,眼下来看,倒是朝堂之事更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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