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三思!”这侍卫猛抬头相劝,正是那日跟着廖晓拂的新提拔上来的那人,“若主子想一探究竟吩咐下人就好,村民鲁莽,臣怕叨扰了殿下。”
“无妨,孤必定是要去看看的,不仅要去,还要与你换换衣衫。你现下立刻脱了外袍换给孤,然后老老实实待在这儿。”祁谟说得这般笃定,只因家人是小福子心头至宝,上辈子拿捏在大皇子手中,如同捏住了廖晓拂的命。既然是他如此珍爱的至亲,自己是他的主子,当然是这辈子轮到自己来照料。
这时候的皇宫里倒是好惬意。
一群绿裙宫女浩浩荡荡在金瑶池上的廊桥快步交接,老嬷嬷跟在太后身后,抻着袖子给太后扇扇子,一边扇着一边拿给太后看:“啧啧啧,奴婢真是老眼昏花了,这扇面竟不是皇城里的玩意儿呢,瞅着竟像真狸猫儿活过来。往常绣娘们只知道一味图个吉利吉祥的,进上的绣面儿也都是些锦绣啊牡丹啊,针线功夫是好可难免看腻了。这个倒好,前儿个奴婢给太后打风,老眼昏花,还寻摸怎得太和宫里多出只狸猫呢。”
皇太后摇摇头笑话她,瞧着廊桥回转之处的妙龄女子。那女子身着浅樱色的苏绣襦裙,光洁的小脸儿扑着鹅蛋胭脂,鬓角长长的发丝被微风搅得稍乱,美轮美奂。只听她笑声悦耳,是个性子活泼的丫头,不时催促屏风后的丫鬟们递上鱼食儿,再捻着指尖将鱼食儿撒入瑶池。
金瑶池中原本养着各色珍奇的锦鲤,夏时怕鱼儿痴肥不好观赏,故而每条鱼儿腹中空空。这会儿子池水纷飞,卷起阵阵涟漪,少女微微一笑,踮着脚尖又捏了几颗。
远处几个小公簇拥着一个大公快步而来,将一木匣子亲手交给太合殿的掌事太监刘公公。刘公公双手捧着宝贝到了太后面前,打了个千儿道:“禀太后,这宝贝请回来了,太后可要现在过目?”
“你懂个什么?油嘴滑舌的,还不快给哀家看看。”知道刘公公是逗她开怀,太后也赏面子,脱了西番进贡的护甲亲自去拿那木匣,“这支珊瑚佛手莲花簪可有年头了,先帝尚在的时候打坏过一次,重重的金子用下去还怕镶得成色不够好,没有原样子好看。再后来哀家头上的簪子步摇是越来越多,越来越贵重了,这一支便成了宝贝,一藏就是这么多的岁月,哀家的白发都藏不住了,看不得了。”
“哎呦喂,我的老祖宗呦。太后若是看不得那奴才真不知道谁还能看得了,这簪子就是现下也没几个能撑得住场面的女子能戴。毕竟是太后的宝贝啊,奴才看着是太挑人了。”
“得了,就你会哄哀家,嘴上抹了蜜调油。”太后缓慢将那木匣打开,几段伴着木鱼与佛经的回忆就如烧着的檀香烟袅袅升起。匣子里是一支早已修好的金簪子,稀奇的是那野生红珊瑚竟是长成了佛手的样子,静静地镶在了簪头。红珊瑚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红珊瑚佛手中又镶了个红豆大小的金莲花,简直巧夺天工。
“太后……”老嬷嬷将扇子收了去,摸出苏绣的帕子抹了眼角,她是当年跟着太后出嫁的陪嫁丫头,自然晓得自家大小姐的心事,“大师已去,这簪子还是收着了吧,睹物思人怕是要睡不踏实了……”
皇太后将那簪子放于手心暖了一暖,眼神远远地飘到那喂锦鲤的女子身上,威严正色道:“哀家是时候动动这把老骨头了。去吧,将重阳候府上的苏雪丫头叫过来给哀家请安,哀家也有话要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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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苏雪,重阳候苏氏的嫡孙女,太子伴读苏青松之亲妹。这孩子落地之日重阳候爷就欢喜难耐,家中好儿郎不缺,终于得了个嫡孙女,故而特特开庄放粮,乐善施粥满满待这孩子足月,为她积福呢。如此这般慈悲为怀的名声便流传开了,更有高僧前来,专为府上小小的女娃诵经。一来二去这孩子就结下了佛缘。
听刘公公传太后的口谕,苏雪伸手将几粒鱼食儿扔进了瑶池的水里,朝着大公一福:“那就劳烦刘公公带路了。”
瑶池边上早先搭了一处花亭,周边种下了各样兰花,极尽灿烂。因为太后喜爱在这处观景,刘公公便命人将花亭四角放置了仙鹤童子佛笼,时时供着佛香,烟雾袅袅。
“臣女苏雪见过太后,太后金安。”
“起来吧,坐哀家眼前来。”太后手中拨着一串翡翠佛珠,声音难得这样慈爱。前阵子太子为讨好她进上一本经书,赶巧了正是与自己颇有佛缘的大师亲笔。大师早已圆寂,这经书恐怕再难寻得了。
看似祁谟只想和生疏的祖母讨亲近,实则不然。此局乃是一串连环窍,破局之人正是上一世的太子妃苏雪。
苏雪并不同于寻常女子,虽说重阳候府上下都娇宠着这位大小姐,可这孩子自小便不喜好女红朱钗,也不好诗词书画,偏偏喜爱往侯府老夫人的佛堂里去,时时听经时时敬香,当真是个有佛缘的妙女子。
起初老侯爷还拦着防着,生怕这孩子性子孤僻了,往后不喜热闹只能一盏青灯为伴。后来看实在拦不住,夫人就给支了个招数,既然府上与大宝殿的大师交好,干脆送苏雪丫头每日去那处听一听佛法也好。
而这位大师,正正好就是那位与太后颇有渊源的高僧。上一世苏雪曾与祁谟说过此事,时时感叹大师一世清苦,眉间时常挂着一份沉沉的哀愁。那时太子已经封王,诸事无力回天,但精明如此祁谟只从苏雪只言片语里听出了一段不能大白于光日的天家秘事。
恐怕自己那皇祖母还未出阁前就与大师相识了。
这回重来一世,若要得祖母相助必攻其弱势。皇祖母手段强硬,斗倒了的人恐怕叠起怨恨来都是罪孽滔天,唯有这一事才是她的心魔,一个苦苦的情字困住了她一生一世。
那日祁谟召唤苏青松殿中一见,两人都不好决定是否走这一步,最后祁谟硬是求他先将大师的亲笔请出来。待太后疑心问起他时,祁谟也是把话说了个半圆,只供出苏青松一人,并未提及苏雪半字。皇祖母是何等聪慧的人!若直接将苏雪供出来恐怕于大计无用。可这人啊越是聪慧,越只相信自己琢磨出来的事,祁谟就是算准了皇太后的性子,才将苏青松求来经书的事当个由头递过去。
等皇太后隔日召来苏青松一问,青松再将自己小妹常年与大师求取佛法的事情说了,太后念及大师非常,必定会召这苏雪进宫一见。
无非是想多听听那人圆寂前的一举一动,解一解多年的相思之苦。
走这一步迂回的棋一是得了皇祖母的好处,二是祁谟真真为苏雪谋算呢。如今太子还未起势,若皇上旨意下旨赐婚必定无力抗旨。可若要他再娶一回岂不是又害了苏雪一次?剑谱中有一招式,若此时人在弱处则无须迎上剑锋,免得鱼死网破,而是需借力使力,以力渡气。剑上的杀招放在宫中也是同样周旋,既然他无法与父皇抗衡,无他,只需给苏雪寻来一个硬得过父皇的靠山即可。
只要这个靠山不倒,若父皇的圣旨秉雷霆之势而下,祁谟也可向苏青松担保他小妹的事无需担忧。
嬷嬷抿着帕子,到太后耳边暗语道:“嗯,是个好丫头,奴婢瞧着这身规矩兴许沾染了大师的佛缘,颇为顺眼。”
皇太后朝苏雪伸了伸手。苏雪那丫头机灵非常,连忙起身坐到太后赏的梨花木藤椅上,如同寻常人家的祖孙同乐一般。
“太后可是赏花赏倦了想听臣女念那佛经?”重阳候一族祖上皆忠烈,苏雪和她哥哥苏青松在长相上随了老侯爷,虽是女子却双眼炯炯有神,眉目中洒着一股高门氏族的英气。
这点子英气生在女儿家身上太过豪迈,但许是苏雪在佛前久了,沾染了不落世俗的清冷,倒显端庄大气足足的。
“你这孩子应当多与诰命小姐家走动走动,别老陪着哀家这老婆子念佛。佛前青灯枯冷,哀家不觉得闷,你年岁还小,不应老拘着自身。”经此几日皇太后当真是喜爱这丫头了,一开始只是想从苏雪口中问出些大师的点滴,说来也怪,这孩子年岁小,可与大师佛缘极深,一桩桩的琐碎事无巨细地记着。
就连那敲打木鱼的端坐样子,像极了曾经说讲佛法的大师。
“太后心疼臣女,可这话不爱听了呢。臣女素来近佛,从前在府里只有小小的佛堂可以去,除此之外就是去大师那处听听佛法了。”苏雪生了一张鹅蛋小脸,让人怪亲近的,一面说一面用手去摸桌上的佛手柑,“大师弟子众多,臣女也就偶尔能在大殿里蒙着帕子听上几句。再后来大师圆寂,臣女也是许久没有这样心悦了。”
太后点着她的脑门儿朝嬷嬷笑道:“瞧瞧这孩子,当真是佛根至深了。只是这性子太过清冷了,不好,像这样的好年岁就该多出去走走,到底是女儿家,找个好儿郎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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