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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陵逝烟就是故意这么说的，杜舞雩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说完，脸上神情有些微妙，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杜舞雩拿掉红方的相，他的卒已经进入了古陵逝烟那方的九宫，直逼红方的帅了，他说：“快要结束了，大宗师可觉得有意思。”

杜舞雩觉得古陵逝烟肯定感到这盘棋很无聊，也很可能是这辈子下过最无聊的棋，最无聊的还他这个人吧，那种不相上下的才是古陵逝烟喜欢的。

现在棋盘上古陵逝烟就剩两个子了，一个帅一个炮，和黑方那么多子一比，看起来怪可怜的。古陵逝烟之前下棋特别随意，现在仔细一看棋盘，他的帅在九宫中间，旁边一左一右两个黑方的卒都逼进了九宫，他还是很悠然。古陵逝烟的炮已经到了杜舞雩九宫的附近，和杜舞雩的将在一条线上，杜舞雩子太多了，将的右边有个士，下面又个士，当然还有其他的象和车之类，将就只有往左走一格，下不去，他其实已经可以大获全胜，故意把炮向前挪了个位置。

杜舞雩皱了皱眉，古陵逝烟故意走的这一步没有直接取胜，故意提醒他他马上就要输掉了，他现在的心情简直是大转变，将下面有个士顶着根本下不去，只好往左边挪一个，这样和古陵逝烟的炮还是在同一条线上，或许古陵逝烟是想看他做点无谓的挣扎，他还是做了。这叫做闷宫，把将活活给闷死了去，大概杜舞雩就是这样的人。

“好友胜利在望，为何要把自己给闷死”古陵逝烟拿掉了黑方那逃不掉的将放到自己面前，他本来就没打算赢的，没想到居然闷死了，心里已经笑得不行了，浪费他一片苦心，还以为送杜舞雩一盘，突然觉得心“好痛”，反问道：“不知好友觉得这样可有意思。”

“大宗师全局在握，是我输了。”杜舞雩心里叹了口气，他还是坦荡的说自己输了，看了看四周景色。“我已经来了有些时候，今天就不打扰了。”

“是我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们改日再叙，请。”古陵逝烟起身，杜舞雩也跟着站起来，他带着杜舞雩走了出去。

第五十八章

自从在冰楼那晚对意琦行下了毒蛊后便时刻主意他的一举一动，得知意琦行野心迅速膨胀准备释放巨魔神，古陵逝烟二人掐准时间准备潜入战云界，不过二人对此很有把握，估摸得很准意琦行释放的时间，第二天一早再潜入也不迟。

入夜，古陵逝烟这晚还是在自己房内，自从杀了百里冰泓以后在冰楼呆的日子越来越少，玄冥氏和他从未发生过口角却为此事微妙的生疏了许多，加上古陵逝烟现在对玄冥氏也没以前那么积极，随玄冥氏怎么想去。古陵逝烟倒也落得清闲，最近几日也太清闲了些，除了等意琦行动作之外也没什么事干，西宫吊影还在菊花台，朱寒老是寻死觅活，宫无后一天到晚给看着，生怕朱寒会随时自尽。迷达还是一样日理万机自从那天晚上从欲界回来就没见过一面。

古陵逝烟房中屏风后有朦胧的水雾，水雾从浴桶浮出，水温比较高，热气腾在房中。古陵逝烟在浴桶中，热气熏得他的脸有点红，他的脸色比较黄这还是盖不住的。披在身后的长发浸在水渍湿了一大截粘在背上，他背靠在木桶壁，一只手臂搭在桶的边缘，另一只手在水中拿着毛巾。旁边的长榻上叠放着衣物，桌上和地上有几支烛台，白色的蜡烛融化缓缓流下，像白色的眼泪一样。

夜晚烟都山上寒霜越来越重，窗户关得严严实实透不如一丝冷风。古陵逝烟掬起温热的水，水从他的指缝中淌下，他手掌一斜，水便顺着他的手流到手腕，透过这些白蒙蒙的烟雾，他仿佛已经能看到第二日的情景，盗走巨魔神绝对不会失败，以他的天地人三剑、一式留神，就算魔佛只是念个咒语，以迷达成佛后的五眼六神通相铺助一番，哪又不成功的道理。

千万不要小看成佛后所得到的神通，古陵逝烟虽然只知道这事，却从未见识过这传说中的五眼六神通。六神通中包括有他心通、宿命通、漏尽智证通，古陵逝烟有时候想关于这个“他心通”，迷达是不是早已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又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起来这些能力都过分可怕。古陵逝烟脸上被水汽熏得热，神色却是冷冷冰冰，半垂的眼睛里满是寒气，用毛巾拭过肩膀，明明泡在热水中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心里的狐疑越来越重了，上次在欲界无意中套得迷达一句话，迷达说险些以为古陵逝烟开了五眼六神通能知道过去未来。若是迷达对他另有算盘，那每句话必定小心谨慎，又怎会让他套出来，古陵逝烟想着，到了现在他怎么还举棋不定，说不为自己着急也不是，头绪太多了，仰起脖子毛巾拭过下颚。

小心谨慎，观察入微。古陵逝烟觉得还是步步为营，他从来不是狂傲自大，反被自己聪明误的人，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到现在还拿不定主意。或许迷达一直是在忽悠他，或许又不是，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情和爱，迷达却更觉得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感情，那些都是镜花水月的东西罢了。

古陵逝烟垂眼只看到覆着一层雾的水面，他唇角不见一丝弯度，面容依旧是冷峻，过长的睫毛半遮住了他的眼睛，从中透出慵懒和精于计算的矛盾。当初两人的目的都是为了巨魔神，如今日子一转眼就要到了，不知道迷达是不是打算在这个时候耍花样，古陵逝烟不由得想到，他又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白玉，结婚这事可真可假，也就只有这两种可能，一是他们真结了在一起了，二就是不欢而散，没有第三种做好朋友的可能。估摸着迷达就快来了，古陵逝烟脑中想了数个盗走巨魔神时迷达举动的场景，说来说去还是巨魔神这环最重要，他需要一个精明的应付迷达的方法，比起脑洞不知道他和智体谁更胜一筹。

忽然听到两声敲门声，古陵逝烟回过神来，眼睛一转瞥向门那边，又个屏风挡住了视线，屏风上的山水在水雾下更像仙境，即使那人不出声，古陵逝烟也知道是谁，说道：“你进来吧。”

听到门打开和关上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古陵逝烟看到迷达绕过屏风向他这边走来，他还是泡在水桶中，很坦然的看着迷达道：“你来了，那晚在欲界是我分过了些，对不住了，只是那晚你说的话我总是惦记着，有几个事我突然想问问你。”

“你只管说。”迷达走到一旁的椅子前，拂了下衣袍坐下，看着露出肩膀和脑袋的古陵逝烟。他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袍，绣着暗金色的底纹，外面还披着一件半透明黑色的外袍，里面的图案更暗了些，却更显沉稳庄重。

古陵逝烟转了下，面对着迷达，他说道：“我以前听闻成佛后可得‘五眼六神通’，不知魔佛可不可以告诉我其中他心通、宿命通的一二？佛法精妙我无意打探，魔佛上次同我说起，我道听途说恐怕是误解了其中的意思。”

“嗯……”迷达也不奇怪古陵逝烟态度忽然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他思索了一下，这的确是最精深的佛法才能修成，原本是很严肃的事，他却平常的说道。“道听途说也有道听途说的道理，佛法精深，用庸俗的话讲也是别人说的那个意思。他心通能知众生心念造作。比如说，我可以单方面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可以同时让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通俗说叫心灵感应。”

迷达说着缓缓闭了闭眼，古陵逝烟直直的看着他，忽然脑中闪过一丝片段，也就是一两迷达心里临时想对他说的句话，他也在心里回了一句，这种感觉稍纵即逝。迷达睁开眼，两人对视，古陵逝烟一副了然神情，脸上却不见有任何为自己担忧的神色，不管迷达是不是时时刻刻偷窥他内心想法。迷达见他也不这样问，说这些怀疑不愉快的话并没有什么意思，继续说：“宿命通能知众生的过去宿业，知道现时或未来受报的来由。宿业也就是善恶因缘，通俗的话，也可以知道一个人的过去未来，包括他上辈子的事，还能知道为何会这样。”

“果然魔佛心如明镜，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单是他心通和宿命通就有此神能，不用说五眼和六神通加起来。”古陵逝烟了然于心，脸上一笑，他怕不可迷达窥视他内心的想法，对迷达的时候他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水温变得凉了一些，他用指尖拨了拨水面，再泡下去指腹都要起皱了。“水有点凉了。”

迷达一进屋就觉得这里熏得有点热，现在温度确实低了些，他走到桶边，又向四下寻了寻，看到了放在旁边的浴巾，把折起的浴巾打开：“你快起来吧。”

古陵逝烟从浴桶起身走出来，迷达走到他身边，把浴巾裹在他身上，拉拢着开口处。古陵逝烟拉着开口那打开了一些，随意把这块东西披在身上，他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站在迷达面前，心里还有一个很想知道的事情，又说道：“那天晚上熄了蜡烛，你是不是能看到我？”

“这也瞒不过你的眼睛，还说你是凡胎肉眼。”迷达似乎笑了下，好像又没有，他搂住古陵逝烟的腰，怀里人的温度有点高，皮肤里泛着不太明显的粉色，水汽熏得他也觉得脸有点热，低头看着古陵逝烟。“我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信任你，你也信任我，你想知道就看着我的眼睛。”

从温水中出来自然是有点凉，不过这个怀抱宽阔又温度倒也不觉得凉了，古陵逝烟心里预感果真如此，他那晚什么都看不到，迷达应该看得清清楚楚，至少迷达想这样的话，他一手搭在迷达的肩上微微抬头对上迷达的眼睛，那双狭长的眼睛闪过寒光，看得人心底发寒，一股冷凉从心而生，像被毒蛇盯着的感觉一样。古陵逝烟的眼神虽然也时常冷冷冰冰，带着冷漠。却不是这样阴鸷时刻散发邪气，有种不详的预感。

四周的烛光无声熄灭，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看不到对方的夜晚，这次大有不同，古陵逝烟还能清楚看到迷达的眼睛闪过一丝真真切切的亮光，那抹亮光映得黄绿色的瞳孔更邪肆，亮光稍纵即逝。随后古陵逝烟真能看到四周情景，像白天一样明亮，地上的蜡烛并没有点燃，当然也能看到迷达的模样，再清楚不过。

又听迷达说了句：“那天晚上我当然能看到你，有时候……我不止能看到你外表的皮囊。这叫天眼通，能见极远方事物，或能透视障碍物或身体；而且不受光的影响。”

听起来简直是传说中的东西，古陵逝烟改成搂住迷达的肩膀，忽然一笑：“不止看到我的皮囊，能不能让我看看魔佛眼中都是什么模样。”

这些像白天一样的景象忽然都变成了蓝紫色的图像，颜色有点扭曲还会流动，古陵逝烟发现对面的人已经变成了蓝紫色，迷达的身体里居然什么都没有，没有心脏也没有其他器官，就一个骨架。古陵逝烟再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器官都能看得到，还能看到一堆曲曲折折的肠，看着有点吓人，他再抬起头那些蓝紫色的景象就要消逝，他却似乎看到能一眼望穿墙壁和屏风这些阻碍，一阵目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迷达搂着古陵逝烟坐到长榻边，古陵逝烟扶了扶额头，蜡烛不知道什么亮起来了，映得他眼睛生疼，眼前好似看到五颜六色的光芒在闪烁，景物模糊不清。他半靠在迷达身上，摇了摇头，还是赶不走这阵目眩，说道：“魔佛给我开了一次天眼，虽然时间短暂还是吃不消。”

“你非得知道天眼通，我看你每天都想这么多东西，帮你开下漏尽智证通才是正事，帮你破除执著烦恼。”迷达话语里不由得带着一点笑意，抚上古陵逝烟的额头，摩挲着额角。

古陵逝烟笑了笑没说话，漏尽智证通他可不干，好多事情越脑补越带劲，不脑补还要怎么坑人，感受着额角轻柔的摩挲，他静坐一下这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马上就快消失了。他想起身去拿衣服，迷达却按住了他，说要帮他拿。

第五十九章

接过迷达递来的衣服，古陵逝烟把衣服穿上，随意在腰间打了个结：“那天我找杜舞雩来，问他选个什么良辰吉日好。”

“他怎么说。”迷达拉了拉古陵逝烟睡袍的领子，把□□在外面的胸膛盖住。

“他说正月逢亥日，天喜。”古陵逝烟低头系好了腰带，抬眼看着迷达，迷达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嘴角一动，好似也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