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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古陵逝烟还是下床了，拿着桌上剪刀，迷达没几分钟就回来了，刚好看到古陵逝烟下床要剪烛芯。“你怎么下来了，我来剪吧。”迷达走到古陵逝烟旁边，伸手去拿古陵逝烟手上剪刀。

古陵逝烟却没松手，就带着迷达的手一起剪了蜡烛，迷达的手一直盖在他的手上，他看着迷达，柔声道：“今夜夜雨绵绵，我们共剪西窗烛，我心中倍感温馨，不知你是不是也同我一样呢。”

第五十五章

次日早上，冷窗功名。

古陵逝烟回到冷窗功名，外面有两名阉侍在待命，冷窗功名的纸门关上，早晨的亮光透过白色的纸门映得没那么亮。白天不需要点灯，古陵逝烟坐在矮几边，把怀里的东西放到几上，动作优雅的一拂水纱袖袍，点燃炉里的熏香。袅袅细烟从香炉飘出，留神细闻，清幽中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甜腻，即使焦躁的心情也会因它变得镇静。

然而古陵逝烟却没有往日的那种感觉，他静坐在桌边好一会，桌上摆着昆吾，还有一把通体白色的宝剑，剑鞘上刻着银色的图纹，型似传说中的一些神兽，还有一块白色剔透无暇的玉。昨晚他到欲界和迷达小闹了一番，出乎意料迷达居然和他求婚了，那像玩笑一样的说了句不止要宝剑还要宝玉，迷达还真拿了把宝剑和块玉来，“传家”那个前缀大家都心知肚明，哪里有什么传家，是单纯的宝剑和宝玉罢了。进展快得惊奇，既然迷达当真拿了这些东西来，而且还让古陵逝烟定个时间，古陵逝烟昨晚说是还没想好，等他想好再定，他们没成之前还得保密不许让别人知道。

古陵逝烟似看着剑和玉又似目光放空什么都没看，他静静的坐着，嗅着能让人镇定蓬莱香，他的心里却不是那么平静，他甚至还能感受、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真是奇怪，就算以往没有点香他也能镇静自若，而且在欲界的时候他也一样镇静自若，怎么从欲界回来反倒是心跳快了些。古陵逝烟低下头，略显细尖的指头从那缕青烟中穿过，青烟一晃，迎上他的脸。

头上的帽子有些沉，按照古陵逝烟平时的习惯进屋都先脱帽，他这次进屋先把那两样订婚的东西给放下了，他摸了摸帽檐，一闭眼，想还是不脱了，他约杜舞雩今天前来烟都做客的。在冷窗功名坐不了多久，最近忙里忙外，以前在冷窗功名的时间最多了，现在却是最少的。

昨晚才刚见完迷达，今早又见杜舞雩。

说起迷达来，古陵逝烟都要被自己的演技给骗了去，他闭着眼全是迷达的脸，唯有睁开眼看着别的东西的时候才不是那张脸。古陵逝烟机关算尽，从没见面的时候就开始算，天时地利人和简直都给他占全了。第一次时机便是救迷达脱困，第二次时机他并不是故意的，就是那晚□□朱寒的事件，宫无后对他做那种事之前的时候他有预感也可以阻止，只是这个等于天降的机会，他可以顺水推舟又可以说不是他的计算，由此事件触发后面迷达的事件，再加上他得寸进尺赌一把，顺利诳到迷达做他的地下情人。这事说是他的算计，是也是，不是也不是，只是机会在眼前再加一把火，当然其中还有当时的一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后来实在是没什么大事件，又想加快进展，就只能这样了，不过这个进展也是突飞猛进，前一刻还是地下情人，现在就成了未婚夫。退路总是要留的，所以古陵逝烟才要将此事保密。

静坐一会心跳终于平静，古陵逝烟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走，他把腰间冰王赠的冰璞给取下来，仔细的看了一眼，冰王玄冥氏这个人对他来说已经要成为过去，但是还是随手戴着好，可是他现在心里根本没有冰王这个人，不想把冰璞挂在腰间。古陵逝烟把冰璞收入怀中，拿起桌上的白玉，托在手里心能感觉到一股暖意，上面刻一只像有乌龟壳的动物，头和四肢、尾巴都是蛇一样，身披着笨重的龟壳，蛇头却一脸奸诈的吐着信子，这龟蛇结合的动物名叫玄武。

古陵逝烟把玉佩挂在腰间，身后的墙边置有兵兰，他捧着白剑，拉开看了一眼，剑身寒芒掠过他的眉眼，稍纵即逝。古陵逝烟把剑收入鞘中，放在后面的兵兰上，就当给冷窗功名当个摆设，以后在冷窗功名还总是能看到，古陵逝烟起身，拉开冷宫功名的门走出去，往后望了一眼里面，阳光照不到兵兰上的剑，白色的剑却还是多给这里添了一抹明亮夺目的色彩。素雅的冷窗功名难得有这样夺目的颜色了。

古陵逝烟忽然想他此时的心情是不是也像这把剑一样明亮，迷达让他别想太多，他还是止不住的想，或许这是迷达其中一部分用意？古陵逝烟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到翠海去。”

门口的两个阉侍一弯身：“是。”

所谓“翠海”是烟都里的一片竹林，古陵逝烟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个阉侍，其中一个抱着一张古琴。古陵逝烟打算在这里等杜舞雩，进入竹林，竹林的空气比其他地方更新鲜和湿润，可闻淙淙溪流声，清风一拂竹叶随之舞动。竹林铺好了一条小路，沿着小路一直走，眼前一片翠绿，再把目光放远些，前方都烟雾缭绕，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真想叫人看看它的真面目。越是迷蒙越是美丽，全都能看清楚那就有些若然无味。

小路拐了几个弯，进入竹林深处，茫茫竹海看哪里都觉得大同小异，溪流泉水多得很，又有烟雾蒙眼。古陵逝烟最喜爱这片竹海，他的许多衣服上不外乎都是竹子，也有少许的一些梅花，梅花容易腻味，竹子对他来说真是百看不腻。拐过一个弯，又听到流水声，前面小坡上有个亭子，走上小坡上的亭子中。亭子里有一个较大的石桌和几个石椅，古陵逝烟背对着两个阉侍站在亭子边，一手负在身后，看着眼前的景色，眼前有一泓清泉从斜对面的坡上淌下。泉水像洁白的绸带，在眼光下泛着一点光晕，水溅落在下面水池似四溅的明珠。此处风景秀美不言而喻，有竹、有亭、有水，古陵逝烟平日最爱这样的景色，现在觉得还是缺少了点什么。

阉侍把古琴放在石桌上便退到一边站着，古陵逝烟走到桌边坐下，依旧是朝着面前的泉水竹林景色。右手随意勾了几个音，古琴音色极佳，即使是几个无意义的单音也显得细微悠长。

眼前此景，自然是弹《碧涧流泉》，此曲能让人感到游于山林的幽趣，即使是在屋内也能让人心飞到外面去。琴声浑厚又渐变清亮，古陵逝烟抚着琴，这些曲子他都能倒背如流，许久不弹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生疏，似乎手指自己能动，不需要他的指引。

站一边的两个阉侍心里激动得要死，在冷窗功名古陵逝烟都爱关着门，很少露面，今日他们不但这么接近还能听到大宗师弹琴。

伴着泉声这首曲子已经弹了一半，忽然一阵风袭来，竹叶簌簌作响，投在地上的纤细密匝投影也晃动着，这阵风温和得很，眨眼即过，一抹白光出现在古陵逝烟身后，白光散去，出现一个人影。古陵逝烟自然察觉有人到来，他不理会继续弹他的。

来者身材高大，衣着素雅，面容刚毅，屁股下巴，身后背着一把剑，白光散去他转了个身，朝着古陵逝烟的背影，这人正是杜舞雩。杜舞雩刚毅的大叔脸一脸平静的样子，即使知道烟都的人杀了百里冰泓还嫁祸给他的事，他还是应古陵逝烟的邀约来了。古陵逝烟还是在继续弹，杜舞雩站在原地，可以看到古陵逝烟的后背和一个小侧脸，他不做任何动作，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古陵逝烟的脸和动作。

古陵逝烟挑动琴弦，目光不离琴，看起来好认真投入的模样，弹得也很好，只是这感情上有点古怪。古陵逝烟心里却并不是这样认真，眼前颤动的琴弦晃着他的眼睛，想到经过昨夜一时，他思虑来思虑去。迷达或许已经知道古陵逝烟一直在计算他的事，其实也不知道有几分是真，迷达也没写在脸上，但是古陵逝烟就是忍不住去想，或许迷达对他根本没有感情。他又担心自己真的想太多，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自己可怎么办，可是自己不算计他，还等他来算计自己？

第五十六章

尾声部分泛音清脆明亮，寥寥数音，使人觉得余音缭绕，意味无穷。一曲完毕，便听听杜舞雩说：“大宗师今日怎么如此空闲请我过来。”

古陵逝烟站起身面对杜舞雩，客气寒暄一番：“我空闲倒是多，也不见好友来烟都，你我多年不见，应该多走动几糟才是，不知好友最日可好。”说着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多谢大宗师关心，我一切都好，不知大宗师最近如何，可是事事顺心。”杜舞雩淡然的客气道，顺着古陵逝烟的意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古陵逝烟在原来的位置坐下，他打量了着古陵逝烟，感觉古陵逝烟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古陵逝烟故作犹豫了一下，像思考怎么说一样，有些玄虚的说：“蒙好友错爱了……我这边最近发生了不少事，好也不好……”

杜舞雩当然知道发生了不少事，而且还栽赃给了他，古陵逝烟现在居然还说“好也不好”，他都给古陵逝烟背黑锅了不知道古陵逝烟又惹了什么事说不好。但是杜舞雩还是一脸平静，只是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顺着问道：“不知大宗师最近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或许是我多问了，大宗师请见谅。”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是感谢好友的关心，好友多虑了。”古陵逝烟说道，他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看了一下四周景色，歉意到。“我选在这个地方招待好友，倒是忘了准备茶水，都怪古陵逝烟的不是。”

“大宗师不必这样说，你我即是好友，不用太过客气了。再说，‘翠海’清幽美丽，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杜舞雩一点也不在意那些用来客套的茶水，古陵逝烟对他一直这么客气，倒是让他觉得自己和古陵逝烟半生不熟，他来之前一直在想古陵逝烟栽赃他的事，来时还不知道用什么心态，现在却是镇静自若，也不会提百里冰泓的事。

古陵逝烟略带明白的哦了一声，目光扫过古琴，杜舞雩在旁边他弹其实也没多大意思，又站了起来，引杜舞雩走到亭边，这里比较高，不过亭边有半人高的木栏也摔不下去：“原来好友也喜欢这样的景色。”

“幽静的地方比较适合练剑，我自然喜欢。”杜舞雩说道，他跟在古陵逝烟身后，看一眼前面泉水风景又瞥一眼古陵逝烟的背影，怎么他老觉得古陵逝烟哪里不一样，可是光看脸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人是最容易变的了，更何况过了这么多年，大概也只有杜舞雩没变了。

“杜舞雩你对剑道的追求一直没变。”古陵逝烟手搭在护栏上，举目一眺，远方密匝的竹林隐藏在迷雾之中，他忽然想起梦中那惨白的月光和舞剑的杜舞雩，梦里杜舞雩的神情让他总是容易回想起来，他回头瞥了一眼杜舞雩，杜舞雩神情从容，梦里望月台上初见杜舞雩时也是这样的从容。

经古陵逝烟这一句，好像提醒了杜舞雩，他应该接古陵逝烟对玉的喜爱也是一样。他走到护栏边，转头看着古陵逝烟，古陵逝烟胸前那块玉还是当年那块，只是腰间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块白玉，这块温润白玉倒不像冰楼的东西，也就等于不是冰王给的东西，他多看了一眼这块玉，它和古陵逝烟的素雅又精致的衣袍特别相配：“大宗师腰上这块玉真是美玉无瑕。”

“好友眼力不凡，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再次相见，好友连我多了块玉都能看出来好友还是记得我的样子我便很欢心了。”古陵逝烟说着顺着杜舞雩的目光看着自己腰间的玉，像叙旧、说着新鲜见闻一样的语气道。“蒙好友谬赞，其实这玉是……”

杜舞雩原本只是照实说了一番，并不打算问来源，古陵逝烟有很多玉但是只带脖子上那块，想来是别人送的，听古陵逝烟一说，他又忽然想知道了，这时听到两声鹤鸣，他刚对上古陵逝烟的脸，古陵逝烟却寻着鹤鸣转开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