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字吗?就是用这支笔写的。”
一万三半眯了眼,脑子里描摹当时的情景。
或许就在这间房子里,青山写好了信,折好了塞进信封,还没来得及封口,被人临时叫出去,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悄悄进来,摸起笔,飞快地添了那么两行,又原样塞回……
这人是谁呢?新媳妇?
木代抬起头,看正从院子中间走过的青山:“青山,我什么时候能见见新娘子啊?”
满院的娃儿起哄,青山搓着手,黑里泛黄的面皮儿上又添层红。
他拦住边上过来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叫她七婶,比比划划说了几句之后,七婶笑着看木代。
“论理,新娘子礼前不见外人,尤其不能见爷们儿。你这个……”
她拿嘴努了努一万三:“这个小兄弟肯定不能见。但青山说,你是个姑娘家,又是北京来的……”
她冲木代招手:“来,来,跟我进。”
木代朝一万三挤挤眼,三两步蹦跶到七婶身边,低着头笑,一派即将要见新娘子的雀跃单纯。
穿过堂屋,门一关,后院里一派清静,跟前院简直两个世界。
七婶跟木代拉家常,说的都是新娘子,新娘子家没什么人,婚宴的喜客都是跟曹家屯沾亲带故的;新娘子起先是在县里打工的,跟青山好了也没多久,但青山年纪也大了——在乡下地方,二十五六的人,大部分都做爹了……
到了门口,敲敲门:“亚凤?”
顺手一推。
屋里大床上,原本坐着人的,几乎是在门被推开的同时,那人受惊般迅速缩到墙角,还拉住了被子盖住,只露半张脸,还有一双惊怔不定的眼睛。
她好像很害怕,怕陌生人,也怕这个七婶。
七婶说:“怎么了啊亚凤,怕生也不是这么怕的啊。”
说着过去,亚凤瑟缩着,抬起眼看了眼七婶的脸色,又慢慢的从被窝里出来了。
木代的心砰砰跳。
亚凤看起来很小,似乎才十八九岁,身量也小,皮肤很白,纤弱的白,眼神怯怯的,目光偶尔触到她的,赶紧避开,垂在身侧的手一直捻衣角。
七婶回头朝木代笑:“这孩子,今天怪里怪气的。”
木代也笑:“新娘子怕生呢。”
她注意到,当七婶说“这是北京来的客人”的时候,亚凤的眼睛里,忽然惊喜的一亮。
但她并不跟木代说话,只是低着头,偶尔木代问她一句,她习惯性地先看七婶的脸,等七婶脸上带着笑把问题重复一遍,她才声音小小的作答。
答的也简单,不是“是”就是“嗯”。
再然后,七婶笑着说:“看也看了,咱出去吧。”
也是,论理,新娘子礼前都不该见外人的。
木代跟着七婶出门,到门口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极快地回了一下头。
亚凤一直在看她,似乎就在等这一刻,木代看见,她向着这边,迅速地把衣袖撸了下去。
白皙的胳膊,淤青、血紫,一条一条,像鞭子抽出来的痕。
木代的脑子里嗡了一声,但她脚下没乱,面色如常地跟着七婶往外走。
太阳快落下去了,夜幕的气息先自四围的山后头升起来,像是唱夜戏的戏台四面拉幕。
七婶皱着眉头给木代解释。
亚凤平时不这样,大概是我们平时同她讲,礼前见外人不吉利,所以她见你面生,赶紧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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