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紧了,张嘴咬出这两个字来。
我就讲:“那不做手术,我又能活多久?”
他仍皱着眉头不答话,我这厢琢磨了一阵儿,往嘴里喂了一口东西,也放下餐具,继续跟他讲:“86.7%的成功率,也就是说,还有失败的可能,如果手术失败,我就得死在手术台上,六儿爷,这办法可不靠谱,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你想不想听?”
他那厢锁在一块儿的眉头,终于有了松开的预兆,问我:“什么?”
我往那窗户外头瞧了一眼,讲:“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为了你来的,你带我出去转转怎么样?”
他那才要松开的眉头,这一下又拧到一块儿去了,张了张嘴,忽然又用那曾经熟悉温软地调子喊我,“花梁。”
“六儿爷。”
我回敬他,站起来引头抛出两个字来,“走吧。”
这一回,他终究没有逆我,只是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那条名为南长街的道上时,他仍锲而不舍地妄图说服我,他讲:“你必须做手术,别让我所做的白费。”
他这话出口时候,我眼神正让一条脖子上挂着“此狗出售”的纸牌子的狗吸引过去,那是条萨摩耶,两三岁的样子,正值好年华,可惜是别人家的狗,再养不家了的。
我想着,就扭头问他,“换什么?”
“心脏。”他该是早已准备这两个字等着我,因而想也不想,当即就做出了回答。
心脏啊,我问他,“心都换了,那我还是我吗?”
他瞧着我一言不发,一双眉眼满腔愁绪,眉头又牢牢锁到一块儿去了,我又问,“我都不是我了,还会记得你吗?”
他仍瞧着我一言不发,末了张口喊出两个字来,“花梁。”
花梁。
这两个字不晓得什么时候,成了他对我所有问题的一切回答,是也好否也好,从他口中出来的,永远不过是“花梁”两个字,以至我有时常会想,我要不是花梁多好。
我要不是花梁,必定也能如那张家小狮子一样,在提到他时候,张口大言不惭的讲一句“销门,千机手”;我要不是花梁,定然不会天天时时的把“六儿爷”挂在嘴边,挂在心尖;我要不是花梁,也不会只听他喊我“花梁”两个字,就什么好的赖的,合理不合理的要求都给应下。
可我就是花梁,所以我满心满脑都是他,所以我情愿去死,也不会舍得不记得他,所以我讲:“我不想换心,换别的,怎么样?”
我说这话时,别着脑袋去瞧他,余光瞧见脑顶上,满顶灯光璀璨晃眼,晃得我心里忽然跟明镜似的,不晓得什么时候,我们已走到了桥面下,那挂着“出售”牌子的狗还给人牵着走在我们跟前三五米的地方,扭头吐着舌头瞧着我们。
“不行。”
这会子,容六张口答了我话,他讲:“必须换心,你左心房受损严重,心脏造血功……”
“六儿爷。”
瞧着他那双明亮的招子,张嘴打断了他的话,就朝他发起了疯,我说:“咱们做个交易,你跟我亲个嘴,我就听你的。”
不止是那双明亮的招子,这灯底下,照得他浑身都发着光,神似的,高高在上,我发着疯的讲完了话,果然立马换来了他的冷脸,脸色黑得几乎都要盖住上头密密麻麻排布发散着灯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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