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还给他。”
“还?不留个念想?”
“留不住的。”沈湘南眼波微漾,叹道:“我的尸身,纵是您宽宥,让我入土为安,不被豺狼虎豹叼走,这物什,终是无法随我而去,免不得被抛弃,被玷污。我不想申大哥送给我的东西,到头来,沦落到和我一样的下场。待灾难过去,它该有个真正的主人,一个可人心疼的姑娘…”
“就求我这个?”
“嗯。”沈湘南笑得很从容,又将剑穗双手递还,“大人,如此,湘南也算遂了愿了。”
白讥接过,将剑穗揣回袖口,“我都将话说到那个地步了,他现在恐怕对你失望至极,抱歉。”
沈湘南摇摇头,“那样很好,我还心存一丝侥幸,万一他真对我用情至深,忘不掉我,可就糟糕了。”
“没到用情至深的地步,但好在也不算无情。”
沈湘南露出一抹满足的浅笑,“这一点情,甭管是什么,足够了。”
“够了?”
“嗯。”沈湘南笃定地点点头,“刚入倌院的那几天,我冒犯了一个贵人,被绑起来毒打,他路过救下了我,还给了我买了一碗阳春面。此后经年,他总是来,每一次都只是陪我说说话。他从不轻薄我,只是给我买一碗热面,听我唱曲儿,然后安静地睡一觉,什么也不做。有他在,倌院的那些人,也不敢再欺负我了…”
他语气中满是甜蜜,白讥于是又问了一遍,“湘南,真的,足够了么?”
“大人。”沈湘南抬起头,仰望着洞外的月亮,喃喃道:“不瞒您说,我是被活活糟践死的,腿也是那时候断的。祸乱当头,律法成了一纸空文,人都变成了畜牲,好多人冲进来,将我…将我…”他的指甲深陷入掌心,似在极力压抑着喉底哀绝的呜咽,可白讥知道,他连用这点微末的疼痛混淆内心悲彻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这种人,不会渴望什么姻缘,更不会奢求爱,那比得到天上的星星还难。申大哥就是我的星星,我别无所求,惟愿他幸福康健。”他呆滞地坐着,不多时,苦笑道,“我将剑穗归还与他,也是指望着,日后他看见了,还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起我。”
白讥端详着他的侧脸,卑微的爱正在卑微的灵魂中酝酿发酵,他听过太多苦涩的故事,擦肩而过,情深缘浅,痴人说梦,总是冗长且赘余,来来往往,随便什么,终会消失在浩如烟海的光阴中。然而不知是多出了一颗心的缘故还是出于愧怍,他无法一如既往地当一个无动于衷的看客,占了人家肉身的便宜,拒绝的话,到底是说不出口了。
他将手搭上沈湘南的膝盖,“念念不忘,未必有回响,你若是打定主意,我帮你。”
沈湘南笑了,“谢大人。我…”
“掠影!”
话尚未脱口,一股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白讥不及多想,召出拂尘将他卷至自己的身后,“走。”
“大人!”
“无妨,他不会伤我。”
沈湘南犹豫了须臾,不敢再干扰他,转身消失在了山洞深处的黑暗之中。
“黑屠!你疯了!”
黑屠对白讥的质问充耳不闻,发出愤怒的嘶吼,目眦欲裂,原本漆黑的瞳仁被血腥一样的颜色充斥,反射着可怖的寒光。他好像走火入魔,不断用拳头击打着坚硬的洞壁,稀松的土块掉落在白讥麻木的双腿上,摇摇欲坠。
刹那之间,他朝白讥冲来,眼见那千钧巨石般的铁拳尽在咫尺,白讥却毫不畏惧,高声道:“决明宗!我是梵玉!”
拳头在空中静止,黑屠极痛苦地捂住头,狂躁地大喊两声,“对不起…对不…啊!啊!快走!啊!”
白讥见状,拈指默念一个诀,掠影骤然伸长数倍,黑屠被死死缠住,生拉硬拽,将他朝着白讥拖动而去。
白讥一手紧握拂尘牵掣黑屠的挣扎,另一手直抵眉心,凝神诵唱起来。
直到手中的动静安分了下去,白讥睁开双目,见黑屠面如土色,泪水糊了一脸,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他早已镇静下来,只是缄口不言,瑟瑟打着寒颤。
白讥伸手将他按下,让他枕着自己的腿,收回了掠影,默默为他揉起鬓角和深锁的眉头。
夜色寂静,黑屠粗重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他抚上白讥的手背,那人如清溪般的灵力缓缓流淌过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好似飘飘欲仙,得以轻松的安然。
“唱的什么?”
白讥没有抽出自己的手,任由他攥着,“太虚咒,宁心。”
“嗯。”
二人对视着,他不说,他便等待。
许久,黑屠举起自己的左手,缥缈的月光穿过指缝,仿佛挽起一方轻柔的帕。
“梵玉,会好的。”
“你所指,什么会好?”
“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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