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这么说。”听起来很像推卸责任,但卢法斯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区别,“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你。”
“听着,卢法斯,别跟我玩这些猜来猜去的把戏,我——”一顿,抽起芬里尔疾射而出以及子弹反弹的声音只发生在一瞬间,之后被贯穿的玻璃才发出细碎的呻吟,裂纹像美丽的花朵层层绽开。
大厅的外沿传来呵斥声。是雷诺的。他正按倒某个按捺不住开了枪塔克斯暴揍,骂骂咧咧的声音和十年前一样活力十足,充满辨识度。“说了多少次只是做个样子!做样子!你们多少人上去都是送的!”沉默的鲁德组织人员前往射击点,第一发子弹来自湖对面,狙击。而现场只能交给一个人,毫无疑问,非曾莫属。
曾一贯是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类型,而岁月的沉淀令这份气质更加内敛,也更加的无害。他在远处便褪下外套,将两把手枪从枪套中取出置于地上,举起双手,转了一圈表示再没有任何武器。克劳德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唯有脖颈处喷涌出大片大片的鲜血,地上汇聚出一个扩大中的血泊。
“这是一场意外,斯特莱夫,有暗杀者闯入了。”曾不安地靠近,想将二人从那个地方带离,但是他摸不清克劳德究竟是什么状况,“这里没有人打算伤害你,你是安全的。”一个受伤的特种兵,不知道是否还维持着意识,破坏性难以估量。
在他接近餐桌十五米左右时克劳德微微一动,从芬里尔中抽出副刀扫过卢法斯的胸前,刚露出来的手枪划过一道抛物线坠到曾的身后。米斯迪尔手环上的回复魔石柔光闪烁,流血渐渐缓慢,剩下的豁口利用魔晄足矣。
“意外?”轻柔的声音重重地砸在他们心头,金发青年望着被掩护在芬里尔阴影里的WRO主席,袭击发生的瞬间他想要保护这个人,但是对方持枪的手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他又望向仍在发出缓慢的碎裂声响的玻璃,现在因为裂纹扩大已经看不清外头。很快他将视线拉回来,击中他的子弹来自塔克斯,那边雷诺的责骂声渐渐弱下,似乎是装不下去了。“意外?”他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我刚刚想要救你。
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无声的质询,他们不会感到羞耻与罪恶,却也无法面对青年的目光。
“因为只要你活着,萨菲罗斯就是不死的。”卢法斯认真地回答,相似的蓝眼睛直直望进青年的灵魂。他就是这么不择手段,所以他才是卢法斯,从未改变。
这句话在在克劳德心中掀起了滔天的波澜,哪怕卢法斯的杀意也没能令他如此动摇。副刀仍稳稳地指着敌人,但是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想要做什么了。萨菲罗斯,萨菲罗斯,他一生的噩梦,现在用他的死亡可以换得永久的安宁。
“……所以我就要死吗?”他难以置信地问,终于明白了卢法斯真正的意思,声音里带着伤痛的痕迹,“所以我不应该活下去吗?”
“是的,你不应该活下去。”如果语言可以杀人,那么此刻卢法斯的坚定足以判决克劳德死刑一千次。他知道克劳德畏缩了,色厉内荏不过是最后的防御,利箭已经射中英雄的阿喀琉斯之踵。
“如果你猜错了呢?”
“你认为我会冒这个风险吗?”卢法斯站了起来,掀掉餐桌猛然前倾迫使克劳德收回短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开膛破肚。他发狠地拽住青年的毛衣领子将他拉了过来,带着怒意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耳际,炽热的、湿润的,“如果你死了,萨菲罗斯却回到这个世界,对我们而言有什么好处?等着‘混沌’重组世界吗?”他碰到了尚未愈合的伤口,沾上一手黏稠的血,那里曾是动脉破裂的地方,“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你该不该死,而是怎么才会死!”
劝死这种荒诞至极的事也只有在克劳德?斯特莱夫这可以一试。卢法斯的手贴在对方纤细的脖颈上,感受到了剧烈颤动着的脉搏,这是动摇的表现。他感到了一点怜悯,对于悲剧英雄的一点崇敬,旋即又什么都不剩。现在他不能多说什么了,必须等待克劳德自己做出决断——两者必死其一。
『别听他瞎扯,你又不是打不过萨菲罗斯,为什么非得去死?』
爽朗的声音跳了出来,心头开出一片烂漫的花。
“卢法斯。”克劳德握住揪着毛衣的那只手,稍小一点的手不容拒绝地将他拔开。卢法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冷静与冷漠两种特质归来,切换速度简直媲美精神病人,“我不杀你,不代表不能揍你。”
副刀眨眼便穿透曾面前的地板,制止了塔克斯主任的小动作。克劳德扭腕一拳轻松将卢法斯打飞出去,听到鼻梁骨碎裂的声音时漠不关心地想对普通人而言应该挺痛的。他提起芬里尔的主刀,看着对方捂住脸蜷曲身体的凄惨模样,“你什么都不明白。”他背负的不只是自己的生命,因为多少人的牺牲他才能站在这,无论谁都没有资格叫他放弃,“我拒绝。哪怕我应该死,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那由谁来决定,你自己吗?”
“比你有资格。”
“可你不会死,克劳德,你的决定只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两列鼻血可笑地挂在卢法斯的脸上,精心整理的发型也凌乱了些许。他用手背随意揩了揩,没关系,拒绝也在计划中,“你现在还能与萨菲罗斯战斗,那么几百年、几千年以后呢?你要如何保证自己不会变成另一个萨菲罗斯?堕入黑暗的那一天谁才能阻止你?”
就是这种原因?毫无根据的猜测?—第几次了,因为他们分享着相同的细胞,所以他就得是第二个萨菲罗斯。青年花了多少的时间将自己从阴影中解放,他没耐心浪费在使别人相信这点上,“所以比起我,你更相信萨菲罗斯?”他很高兴卢法斯没有说出关键词,这样他就不必更加努力地控制自己。
“我相信人性。”卢法斯疼得脸都扭曲了,他抓起餐巾按着脸,“没有比人性更值得信赖的东西了。嫉妒,贪婪,傲慢,多疑,偏见,最重要的是,善变。”
“善变。”克劳德咀嚼了一遍这个词,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最终没能笑出来,“你怎么不去相信萨菲罗斯能变回来,再次成为神罗的英雄?”
“他不是人类,哪来的人性。”血流如注,也许正因为是普通人才会这样流血。卢法斯向曾摆摆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一个花花公子而言算是能忍疼的,“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是吗?”他眯起眼注视着面前的战士,刚刚亲自体会到了藏在那身肌肉骨骼下的可怕力量,“无所不能是什么感觉?世上的一切对你而言唾手可得,也可以轻易决定别人的生死,再也不用考虑任何人的感受。克劳德,为所欲为的快感过瘾吗?”
“——为所欲为的究竟是谁?”魔晄瑰丽的色泽被点燃,压抑的、沉寂已久的憎恨烧了起来。它们一直在,从未消失,因为代价尚未被支付。狭细的猫瞳审慎地锁定了出言不逊的男人,手指摩擦着刀柄收紧,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变成这样是我的错吗?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在餐巾的遮掩下,卢法斯微微一笑。如果他们没能击毙克劳德,那么他就会死在这里,计划中的最后一道选择题。激怒他,令他失控,在他还保有理智与良知的时候唤起罪恶感,剩下的部分克劳德?斯特莱夫会自己完成的。
奇异的是,尽管那双眼睛与萨菲罗斯如此相似,此刻卢法斯竟发觉自己能轻易辨别出二者的不同。
克劳德一声不吭,忽然转身便走。
就这样?卢法斯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金发青年走到曾身边拔出副刀时才想起要开口挽回,“就这么逃走吗,克劳德?逃避你的责任,还有命运?”脱口而出的话苍白无力,是卢法斯最为失败的演讲,因为青年行云流水地将副刀并入芬里尔,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曾马上反应过来,按住了克劳德的肩膀。
他没有武器,没有敌意,所有的弱点都暴露在克劳德面前,所以青年迟疑了一下,没有反击,“放手。”
“总裁没有告诉你全部的事实。”简单但关键的信息拖住了青年的脚步,曾顺着他的意思松开手,“在这件事上我们没有立场要求什么,但还是希望你能听一听——”
“曾!”前所未有的厉声呵斥响起,然后卢法斯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别做多余的事。”他冰冷地命令道。
曾摇了摇头,“斯特莱夫,无论如何,我们正试图解决你的问题。”这句话其实是说给卢法斯听的,表明他没有逾矩的打算,“我们的手段过于激烈了,在这一点上十分抱歉。你当然有决定自己生命的权利,生存的,死亡的。这不仅仅关于萨菲罗斯,更重要的是,我们想要赎罪。”
“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已经无法挽回,那么至少要阻止那些尚未发生的。斯特莱夫,告诉我,”曾继续温和道,竭力让这个问题听起来不那么残酷,“你能接受永远活下去吗?认识的人一个一个回到生命之流,在漫长的岁月中化作虚无,而你孤独地活着,唯有战斗永恒相伴。”
魔晄的光彩渐渐褪去,这双眼睛不再具有威胁,取而代之的是不确定,他撇开目光。
很多时候他们都讶异,一个人为何这么容易被伤害。语言,视线,动作,一切微小的细节都能突破战士坚毅的身躯,打破脆弱的防线。然而更叫人诧异的是,每次他都会站起来,带着伤痕累累的心,永远不肯屈服,不肯改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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