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必须……”
“他是你的了。”
白色刺进双眼,酸涩的眼泪渐渐流出来,到处都很痛,痛得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一百二十八个灯泡,那是真的吗?确保在实验时不会投下任何阴影,他曾一遍又一遍地数过,永无止境。真是奇怪,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唯独对这种小细节有印象。痛苦留给他的远比想象中的深,直到将一切都遗失,忽然又跳出来告诉他是时候感到恐惧了。
“我很抱歉,这里没有更适合招待客人的东西,不过我想你也不是那么在乎?”
尖锐又阴冷的声音,因为刻意作出的轻柔显得诡异无比。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不想表现出这一点,但是恐惧闪烁在他睁大的双眼中,那么无助和脆弱。视线中出现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油腻腻的黑发、厚厚的圆片眼镜、阴森古怪的鹰钩鼻,还有干枯的嘴唇上永远挂着的扭曲笑意。
宝条。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必须逃走。暴露在他视线里的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足以让他的理智就此崩溃。克劳德悄悄动了一下身体,没有皮带或者镣铐的拘束,他是自由的。可是另一种惊恐马上支配了他,他感觉不到四肢。干涸的血迹依旧残留在手术台的孔洞间,而他仅剩一点必要的躯干,躺在中央任人宰割。
“无伤大雅的小限制,你能长回去的,不是吗?”宝条轻柔地向他比划着“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因为激动让断口再次流血。“毕竟按照你的表现,常规手段并没有拘束的效果,幸而削减质量是不错的选择。”他坐回自己的旋转椅上,滑到办公桌前,在电脑上敲开一个文件夹,又调出一段视频,“我把那个谁的眼球摘除,换成了生物质能驱动的摄像头,结果拍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平心而论,我对他们真的非常失望。我给了魔石,给了融合的方法,给了一切我能给的,最后却做出这么个破烂玩意,在你面前不堪一击。不过考虑到这让我发现了你真正的特别之处,也算意外之喜。克劳德,让我们好好谈谈?不过在那之前——”
他想就此死去,也好过面对接下来可以预见的地狱。但是他连从手术台上滚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这种事都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像条脱水的鱼徒劳地呼吸,竭力压抑着不要求饶。他不该害怕的,但是做不到,恐惧攫紧了他的心,除了那些闪着光的针尖和试剂瓶,他什么也看不见。
宝条从绿色的无菌布上拿起一次性注射器,拆开包装,然后掰开玻璃小药瓶,淡绿色的液体慢慢充满了针管。“你能配合一点的,是吗?为了我们两个都好。”冰冷的手钳住了他的下颌,用力将他的头拧向一边,暴露出淡青色的血管,“如果你再挣扎,就只能心内注射,它会穿过你的肌肉和胸膜,而疼痛会让你的心肌扭曲,最后变成大出血。我想,我们都不希望如此?”
刺痛穿过颈部,克劳德睁大双眼,尖叫被掐灭在喉咙中,惊惧的眼泪溢了出来。他弓起脊背又落下,原本停止流血的伤口再次崩裂,汩汩的鲜血渐渐从排水孔流走。液体流进了血管,炙热地灼烧起来,把一切焚烧殆尽,直到他视线扭曲模糊,再也看不清宝条的身影。
“这个过程是怎么完成的?你需要想象自己拥有手臂和腿脚?”宝条在他身边坐下,一边记着笔记,一边愉快地跟他聊天,单方面的聊天。“这一定漫长并且难熬,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疼痛……疼痛被减轻了……感觉正变得迟钝而模糊,他能感觉到自己,但是知觉正在慢慢消失。眼前的世界变得绚丽无比,无数鲜亮的颜色涌进视野,万花筒般扭曲旋转着。所有细小的声音都被放大,宝条的声音如同海浪冲击在脑海中,一波一波延绵不绝,清晰地将话语传递给他。
心跳在加快,快得仿佛胸膛里的那个小东西下一秒就会爆炸。他仰起头,窘迫地喘息着,拼命想要得到一点空气。冷汗沁出皮肤,仿佛从水里捞出来般很快湿透了全身,和血泊黏答答地混在一起。
记下『成瘾性』,宝条敲敲笔记本,手术台上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对了,卢法斯把你送来的时候我真的很吃惊。不是因为他答应了——他不可能拒绝得了,毕竟生物部门称得上神罗的核心,这一票至关重要。但是他对你做的那些事,嗯?”他几乎要笑出声。宝条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科学家,恰恰相反,他是个标准的享乐主义者。“他会成为比他父亲更优秀的统治者,至少在冷酷这件事上。”
那是科学家非常偏好的一种特质,他有点欣赏卢法斯了,享乐而不沉溺,在合适的时候舍弃必要的东西。被感情所支配的人是失败的,唯有理智,才是人类这种软弱的生命在进化中得以胜利的根本。
他希望萨菲罗斯也能做到这一点。
“你一定很信任他,被他背叛有什么感想吗?我有点好奇,非学术意义上的,就只是想知道,毕竟星球创造的个体不可能与人类一样地思考。”
克劳德紧闭双眼,世界在晃动,眩晕几乎令他无法思考。像是暴风雨中的独木舟,无法控制自己,只能随波逐流。他试着抓住什么,他想让什么东西能锚定自己的存在,从这种可怕的混乱中寻找一点安心的庇护。妈妈在朝他微笑,转眼却变成了病床上干枯的睡脸,死亡的安眠带走了她,像被寒冬吻过的玫瑰。还有安吉尔,承诺过会永远在他身边……只要他需要……可是安吉尔是谁?他想不起来,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小小的挫折令他难过地哭起来,防线一下子崩溃了。
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是如此之弱……就像他不曾存在一样……
“救我……”他小声哀求道,向宝条伸出手。他抓住了染血的白大褂,请求那个人给他一点回应,什么都好,让他知道他还存在。“博士……求求你……”
“我也想这么做。相信我,我希望你能好起来。”宝条握住他的手,一点一点将手指掰开,这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他耐心地、细致地告诉少年,“但是没有人会找到你。你被放弃了。放弃,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吗?”
“不……我……”
“他们把你送到了我这里,让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就像这样。”电弧闪烁,闪电划过他的脑海,可怕的惨叫被痉挛强行扼止,变成了无意识地短促音节。隔着乳胶手套,宝条按住他抽搐的身体,并且上调了电压。焦糊的臭味弥漫在空气里,直到少年嘴角溢出鲜血,这项酷刑才被停止。
宝条掐开他的口腔,确认舌头没有断掉后才让他偏头,好让血流出来而不是堵塞气道。电击比切割更有效,他继续记录。在此之前手术刀已经插进了腹部,但是这种疼痛对他而言似乎已经无法发挥正常的作用,对象甚至没注意到,也许是魔晄的关系。
“他们不需要你,不再需要了。”科学家在他耳边认真地说,满意地看着半阖的双眼没有一丝神采,“你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少年瘫软的身体没有任何挣扎的力道。他被丢进消毒区,高压水枪喷出刺鼻的消毒液,将血和其他脏污迅速冲掉,几次差点被呛得窒息。尔后宝条抱起他冰冷的身体,用毛巾包住他,为他擦干净并且保暖。他温柔地替他吹干湿漉漉的头发,一点水分都不留,确保完全弄干后才带他回到实验室。
在这里重新称了重,25.32千克。这个质量还是有些风险,鉴于他在贡加加的表现。
宝条并不担心萨菲罗斯的实力,但是作为一个称职的父亲,更加保险些也无可厚非,如果能削弱成没有意志的纯粹的生命体就更合适了。这个事实并不难猜,许多未能成为特种兵的实验体,因为魔晄中过多的信息疯掉了;对于克劳德?斯特莱夫而言,也许会比宝条预期得更容易。他其实不明白,星球为何会做出一个如此强大而又脆弱的武器,简直脆弱得可笑。
“……”
“什么?”他弯下腰,耐心地倾听。
虚弱的气息逸出唇角,“萨菲……罗斯……”
宝条抿着嘴,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有些讶异。但是他不是轻易放弃的家伙,尤其当他对自身也施加了一些改变、能让他更加持久工作的改造后,这种小小的挫折更像一个引人入胜的游戏。
他重新拿起了线锯。
在门被打开的瞬间,或者更早的时候,当脚步声急促地靠近时,萨菲罗斯已经清醒过来。当爱丽丝跳上他的床,并且试图用枕头捂死他时,他只是轻松地把她掀到一边,略为恼火地坐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爱丽丝不依不饶地捶打他,抓挠他,撕咬他,尽管无法造成伤害,也确实让他困扰了一阵。
就在他想打昏她——他会尽量控制好力道——或者想办法拿到『静止』时,眼泪制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爱丽丝静静地哭泣着,稀里哗啦,毫无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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