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达麦亚元帅已先行赶往数个叛乱星域,一俟获悉同盟个星系的‘背约宣誓’成立,可当即占领当地。”
“要他去占领毫无抵抗力的空城,米达麦亚可能会不满吧。”莱因哈特说着并不高明的玩笑,“不过如果换成罗严塔尔的话,他会更加不满的。”
奥贝斯坦的眼里闪过一丝人为的冷光,在听到“罗严塔尔”这个名字时。
真是个奇怪的作战计划。托利斯坦的舰桥指挥椅上,金银妖瞳的罗严塔尔深思着。只是一个小小的艾尔·法西尔星域叛乱,换作帝国双壁中的任何一个出征都嫌小题大做,何况是皇帝亲征?米达麦亚到底接受了皇帝怎样的密令,连我也不能说?只是平乱的话,同盟的军队加上那个红发大公指派的缪拉和瓦列舰队还不够吗?除非我们要对付的不止是艾尔·法西尔的叛军,还有别的……
罗严塔尔将经过缜密思维的结果归纳如下:真正的作战计划目前只有皇帝、奥贝斯坦和米达麦亚知道,皇帝的直属舰队和自己的部队将在某个时刻用瓦普跳跃直接跃入主战场,米达麦亚则前往另外的地方以其“疾风之狼”的速度占领后方。实际的战斗目标将在进入主战场之际由皇帝(或其他人?)宣告。而由费沙回廊前往密休斯星域的舒坦梅兹只是故作一个佯攻海尼森的姿态。
最令罗严塔尔感兴趣的是,这个“真实的作战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占领区域,还是,为了某个人,杨威利,或是……?虽然极力不去做无根据的联想,罗严塔尔的脑海中仍是浮现了一个人影,一个跟他截然相反、看起来温和善良毫无野心的年轻人——新帝国的异姓大公。关于流言他不是没有听过,亲眼目睹过吉尔菲艾斯舍身救莱因哈特的将领们总的态度基本一致:流言就当它是流言好了。但听到过跟没听过毕竟是两回事,即使肯定它不可能是事实,对罗严塔尔来说却无法不由此引发想象。在罗严塔尔过于自尊的意识中,他只承认皇帝一人在他之上,但在自己和皇帝之间,还夹杂着一个奇妙的存在——吉尔菲艾斯。他承认这个年轻人有非凡的才干,他可以自秉客观地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帝国将领的综合才能作出评价,只是独不能对这红发青年有个比较确切的评估。在九月九日秃鹰之堡事件之前,他一直以某种玩味与考量的目光来观察这“莱因哈特的心腹”,可惜这个过程不得不于那时中断。
无法评价吉尔菲艾斯,皆因他总给人尚未完全发挥出其才能的感觉之故。罗严塔尔从没想过自己是莱因哈特的追随者,只是莱因哈特总走在他前面而使他看起来是在追随罢了。但罗严塔尔确定吉尔菲艾斯是实实在在的追随者,而且从未有一个人能如他那么接近自己的追随目标几近于并驾齐驱的状态——也难怪奥贝斯坦会这么把他放在心上了——领头者只要有一个就够了。这个年轻人是有光芒的,可这光芒是来自于他自身还是来自于皇帝,罗严塔尔不能肯定。
如果离开皇帝,如果执意发掘自身的光芒,如果他放开追随的脚步……我的皇帝啊,你仍会是最强的吗?只臣服于最强者的罗严塔尔,你又将如何自处呢?……
人真是会被自己的假想所困扰的生物。罗严塔尔冷冷地自嘲。如他所见,吉尔菲艾斯在共事时从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野望或霸气,甚至连用兵家所应有的对战争的醉狂与血气,他也没有。在罗严塔尔眼里,这个年轻人永远挂着一副沉稳悲悯的脸孔,“是一个生错了时代的圣人吧”,这是他无法承认吉尔菲艾斯凌驾于己上的要因。一个一直走在正道上的米达麦亚的已让他觉得耀眼了,而一个圣人般的吉尔菲艾斯更无法不令他感到刺目。
就凭这份让人无从看透的才能,也许是自己不及他的又一项证明。
暗自冷哼一声,扫视了一下身边的幕僚贝根格伦。连吉尔菲艾斯的旧任副官的能力都是确实地在自己原本的副官之上,罗严塔尔才量才适用地替换了原副官。
第十章
海尼森。
香格里拉宽广的聚会厅。客人陆续到来,职业性的政客笑容充斥着整个空间。
主人仍未现身,芬梅尔代为履行招待的职责,僵硬的笑容呈现在他无甚特色的平板五官上也并不令人觉得奇怪。数次按捺下擦拭额头的念头,芬梅尔祈祷上司赶快出现。
丝毫未感应到下属的召唤,吉尔菲艾斯在香格里拉内部的秘密通讯控制中心室内,凝视着大荧幕上魅影重重的舰艇部队。由伊谢尔伦回廊出口某处传来的卫星中转画面因为距离的问题尚无法看清舰队属性。
“将镜象分辨率调至最清晰。”不算狭小的空间被各种通讯仪器和终端设备所包围,数个操作员各司其职,忠实履行着上司的指令。
随画面调至最佳分辨率,舰队的轮廓、面貌乃至颜色渐渐显露,而当伯伦希尔优雅的白色倩影静现于黑底的宇宙背景上时,室内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一声意想不到的暴喝却立即将这惊赞消弭于无形。
“给我接舒坦梅兹的通讯!”吉尔菲艾斯澄蓝的眼眸仿冰冽的火焰,一阵冰晶抚过心脏的战栗扫过每一个在场者的心头。后来的历史记载中,这成了吉尔菲艾斯大公唯一有迹可循的在人前爆发怒气的记录,至于原因则是语焉不详。
吉尔菲艾斯自认为有十足的理由发怒。按帝国诸将对皇帝无比的忠诚心,即使谣言亦不应无所动作。向克斯拉匿名发送自己叛乱的报告,吉尔菲艾斯的本意在于:以克斯拉的谨慎应当不会直接将极似诬陷的此类报告呈给莱因哈特,但由于报告中自己刻意制造的“真实性”,克斯拉理应有所怀疑,而与同僚私下讨论;就算口头上确定了报告的虚假,疑心的种子也会在将领间发芽,由此集合诸将的劝告应该能劝止莱因哈特亲自出征。什么事不都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吗?而他们居然没能做到,任由皇帝上阵了!他们就不怕再发生一次“巴米利恩会战”的情形吗?
想到巴米利恩,吉尔菲艾斯的后怕更甚于“克洛普修特克”爆炸事件,有如毒蛇的毒液侵蚀着他的心脏。起码那时,他还在莱因哈特的身边。而巴米利恩……他无法想象自己醒来后得知永远都不能再见到莱因哈特的心情。他还记得自己是怀着怎样深切的恐惧从伯伦希尔中炮的噩梦里惊醒的,直到莱因哈特胜利的捷报发布,他才结束了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
吉尔菲艾斯希望好友从此远离战场,永远不必面对敌人的炮口——这大概是他仅有的私人的执念了,尽管他也明白这有违莱因哈特的本质。
如果知道是这种理由,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芬梅尔会为之呆然吧。
然而吉尔菲艾斯过低估计了自己在众将心目中的形象:无人相信他会叛变,甚至怀疑也不必要。既然皇帝一心一意要出征,从现状看来也不可能有任何事会对主君的生命造成威胁,故克斯拉、舒坦梅兹等人并未极力劝诫。吉尔菲艾斯极难得地有种想要大声责备他人的怒望。
“可是……”一个操作员迟疑的声音连接起吉尔菲艾斯的理智之线。
“对不起,不必了。你们继续各自的工作。”吉尔菲艾斯恢复了沉静的姿态。无论从何种方面说,莱因哈特的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对好友过度保护的心态差点瓦解他的理性,这也是吉尔菲艾斯必须使自己疏远莱因哈特的原因之一——某种程度来说,他的存在阻碍了莱因哈特心智上全方位的成长。
奥贝斯坦只对自己说过,皇帝将会派罗严塔尔、米达麦亚两支部队从伊谢尔伦回廊进入艾尔·法西尔星域,而故意隐瞒了皇帝将会亲自出征的事实。
似乎又被这个义眼尚书摆了一道。吉尔菲艾斯确定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在实质上与他和平共处的。年轻人的好恶极鲜明地显现于他的思维层面,他微露笑容,不知道谁能让谁吃惊到最后呢。
“接下来就辛苦大家了。”投下令众人心甘情愿为之卖命的微笑,吉尔菲艾斯走出控制室。在聚会厅的议席台上有一个与控制室联线的墙面宽屏和一套隐秘的手动指挥输入系统,关键时刻到来时,吉尔菲艾斯将从那里发出最终指示。
还没走入大厅,肯拉特提醒大公尚未换服装。看看自己一身笔挺的军装——这样去和一帮“共和主义者”商讨政治确实奇怪了。他答应去更衣室穿上肯拉特早就替自己准备好的礼服。
生日聚会。大概是此生中最无奈的生日聚会了。换上了许久未穿的西装,高贵的色泽,上乘的质料,精细的缝制,非常合身。吉尔菲艾斯望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得不自在。
拿起桌上的金色人偶,静下心来,微微笑道,“一起来吧,好吗,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把它收进口袋,他需要力量支撑自己走到最后。
“当新帝国的大公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没有人不被这位年轻英俊、风度翩翩的青年所吸引。”当时潜入聚会的记者休斯敦·伊德如此描述道,他由于亲眼见证并报道了这一历史时刻而一举成名。说起休斯敦如何进入检查严密的香格里拉饭店,他自称只是偶然经过那晚的一次小小的车祸现场时捡到了一份相关的邀请函,本想挖点大公生日聚会小道消息的他就趁此机会“没头没脑地闯了进去,根本不知道这是标有特别的身份识别标志的邀请函。”不过这一说法的可靠性在日后日渐受到人们的质疑,但他也再未给过其他答案。
“他首先向众人仪式性地举杯后,很快将聚会导入了严肃的正题。在列贝罗议长的主持下,评议会成员及从各星系而来的共和骨干分子共享了目前已付诸实践的第一阶段的构想实施状况。在光荣与激情的驱使下,他们的自信膨胀到了极点,理性早就被压榨到宇宙的角落里去了吧。红发大公的微笑如同凝固的面具,把深深的厌恶控制于思想的活动范围内。我被这个大胆的计划震慑得无法言语:这帮在新帝国的允许下得以苟延残喘的政客居然还妄想反攻帝国,做梦也要有个限度!他们到底清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二百五十万士兵的生命乃至同盟的全面沦陷!而他们必胜的信念仅基于这脆弱的一点:红发大公的叛意。我实在看不出这个温和的青年与他们之间有任何合作的共通点。
这个想法仅半小时后就被证实了。在全体人员举杯宣誓‘废除巴拉特和约’,决心‘与帝国对抗到底’后,红发大公被邀请讲话时,他面容肃穆,字字铿锵有力。
‘新银河帝国皇帝陛下以无比的宽容和谦和之心与贵方签定了旨在保障和平、永续友好的巴拉特和约,允许同盟保留名称和国家主权,赋予了同盟信奉的民主一席之地,不恃强大的武力逼迫同盟民众认同己身的理念,惟愿能竭诚与有识之士携手,终止宇宙长期以来的流血之旅,将久违的和平重新还给饱受战乱之苦的民众。而站在这里的诸位,不思重建战后满目疮痍的国家政权,仅因一己私利,热衷党派之争,完全将国民利益抛诸脑后,无视来之不易的和平进程,竟唆使作为新帝国代理人的高等事务官参与叛变皇帝陛下的不义之举,重燃罪恶的战争之火,背弃了巴拉特和约!如此,我方也不必遵守被贵方践踏于脚下的条约,不惧于任何背信弃义者的无耻挑衅,决意将破坏人民和平的大敌驱逐至宇宙的深渊!’
大公按下了主席台上的一个按纽,他身后的墙面宽屏上出现了来自五个方位的五个画面,帝国军庞大严整的舰队从四个方向包抄着位于当中的同盟部队,在视觉效果上就给人一种同盟军随时可能被帝国军一举击碎的心理压迫。画面再一转,出现的是片刻之前以列贝罗议长为首的一群‘政坛精英’集体宣布‘巴拉特和约无效’的情景。只见刚刚还谈笑风生、豪情满怀的精英们现下无不面色惨白,任恐惧捆住了自己的身心。酒杯落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错落无序,交织成一曲凄厉尖锐的破灭奏鸣曲——那是因为他们已毫不犹豫地向畏惧之神弃械投降,再无余力拿住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只小小的酒杯。随着香格里拉饭店外的一片民声喧嚣,我想这一幕必定已经通过超光速通讯传遍了同盟与帝国的全境,乃至伊谢尔伦回廊出口处的帝国军。首先背弃‘巴拉特和约’的同盟政府甚至连一个大义的战争藉口都拿不出来。艾尔·法西尔将变成二百五十万同盟将官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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