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无数人立刻轻轻松了一口气。最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情绪也就不那么激动了。
“不行!”惨白的唇吐出不太正常的发音,列贝罗凶恶地指着吉尔菲艾斯,“如果誓死抵抗,至少我军还有一线生机!如果现在就投降而他又食言的话,那我们就是两只脚已经踏进坟墓的必死之人了!我们不就是由于他才落到这步田地的吗,怎么还能再相信他?”
这话又挑起了人们处于生死地带的敏感神经,稍稍平静的海面又泛起了无序的波涛,即将冲垮理智的栅栏。
“我们不应当向专制屈服,即使我们都死在这里,也必将成为民主的功臣,后世的典范,我们的士兵也会因为我们的捐躯而流尽最后一滴血!”列贝罗发挥着平生最后的演讲口才,自我牺牲的崇高感的幻想彻底虏获了他。
“任何一个稍有点理智的人都应该看得出来,即使死战到底,少了奇迹杨的同盟军也没有一点胜机,最多给帝国军造成一点伤亡罢了。红发大公的本意或许是真的想避免流血,否则他大可不必劝降,任由帝国军将同盟军压得粉碎好了——无论同盟军流不流血,他都已经在帝国内建立了无上的功绩,不是吗?”休斯敦·伊德后来写道,“反观我们激情洋溢近乎病态的议长阁下,他完全沉浸在了自我制造出来的信念必胜的白日梦里,将自己看作了一个为民主殉身的悲剧英雄,却连特留尼西特一半的民众煽动力都不及,在正常人看来真是有点令人作呕的表演。”
聚会上已没剩下多少正常人了。列贝罗平时极欠缺感性的演讲此时却成功地搅乱了一拨人昏昏噩噩的心智。坚持抵抗与主张投降的人分成了两派,眼看就要发展为无可收拾的纷乱——“政客就是无论在哪个时候都能积极参与派别之争的生物,哪怕在坟墓里也不外如是。”有人曾根据此事夸张地讽刺道。
警备士兵上膛的子弹已然对准那些快要冲出警戒线的“勇士”。
“不准开枪!”红发大公大声制止了警备队的动作,对着台下还在争论的“民主精英”平静地宣布,“假如各位还有疑虑,我愿意以己身留下来做人质,待各位确认自己的安全后再释放我。”
大厅安静了下来,人们仔细咀嚼着大公的话。
“格林·菲斯上校!”红发大公叫着亲卫队长。
“是!”
“你带着所有亲卫队员和警备兵力退至事务局外围,不得到我的命令不准踏入一步。”
“殿下!”格林·菲斯接到了平生最难以服从的指令。他怎么能把这个和善的年轻人独自留在这群不知进退的民主妄想者手中!如果大公出了事,他要怎么向爱戴大公的帝国人民交代,怎么向信任自己可以保护好大公的皇帝交代?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了这帮不值一提的人冒险,帝国军必胜就好了,同盟不识好歹是同盟的事,与大公一点关系都没有,一点责任都没有。他擦擦眼角的些微泪光,这次是真的一点也不管用了。
“格林·菲斯!”吉尔菲艾斯又叫了一遍,声音不大,温和的声线化为如山的沉重。
“他又叫了一遍我的姓名,使我觉得,那时如果不接受大公的命令,我就成了一个有愧于历史的千古罪人。而当时的形势也的确再容不得拖延了。”格林·菲斯年老时无比感慨地唏嘘道。
格林·菲斯万分不甘地带着所有亲卫队和警备队员退下去了,不过在这之前他也对着那帮“不值一提的人”放出了狠话,“大公是为了救你们这些愚蠢的人才这么做的,虽然我一点也不认为你们有什么值得人救的价值!大公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什么叛变全是你们自己的狂妄的想象,至少殿下从未明确地表示要背叛皇帝陛下,自己被自己的想象骗了,不要将责任推到别人头上!但是大公殿下亲口说会确保你们的安全,他就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有人胆敢伤害大公殿下一根毛发,我发誓这里的所有人一个也不会完整地走出去!”
吉尔菲艾斯有些无奈地苦笑着目送亲卫队长含泪退出去。如果能够不在乎多流多少血的话,那自己到今天为止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转而见到副官芬梅尔发白的脸孔,他轻轻对这个一向谨小慎微的属下说,“芬梅尔,你也退下去吧。”
“可是,殿下……”芬梅尔不知是释然还是失望,一秒钟之前他还担心会留在这里陪着一直对自己没好感的年轻上司死在民主者的手中。
“既然这么想走,勉强留下来反而碍事。对了,把肯拉特也带走。他还在偏厅里。”吉尔菲艾斯淡淡说。
察觉到了那清淡的语气中异乎寻常的分量,芬梅尔唯有遵命。
于是,新帝国的红发大公只身处在了一群虎视眈眈的民主分子中间。
主战派与主降派的人数比例呈现了大幅度的变化,希望投降的人占了多数,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为自己的信念而牺牲的勇气。
吉尔菲艾斯仍然维持着完美的礼节,转向列贝罗,“议长先生,我对您如此坚持自己的信念深表敬意,但是无法认同您希望所有人都陪您替民主殉葬的想法。民主不是一个要靠流血来满足的祭坛。是否要追随到底,应该由那些有权利决断自己生死的人决定。”
“只要……”列贝罗眼神趋于呆滞,逼近于精神上的死亡状态,忽然掏出一把镭射枪,直指吉尔菲艾斯的眉心,“只要你死了,你死了就好!我们就会横下一条心,誓死抵抗!”
“列贝罗这个混帐!”“你要所有人都陪你下地狱吗!”“他怎么会有枪的?”底下主降派的人跺脚咒骂,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如果红发大公死在此处,不但二百五十万的士兵,连带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前赴后继地拥抱死神吧,而到时帝国加诸于同盟的愤怒,不知又将连累多少人。
吉尔菲艾斯看着列贝罗两眼放射出已毫无人类理性之光的死线,一瞬的惊讶之后便有了本能的应对之策,湛蓝的双瞳中只有海底深处般万年不变的静谧。
已经答应过了杨,怎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果然被他说中了吗?
“你要让那些政府首脑对外宣布投降?这样是也不错啦,遵守政府指令而投降的比克古元帅就可以不用受到以后不必要的指责了,更不会由此牵扯出杨舰队与帝国大公的‘勾结’而影响我的同盟英雄形象……毕竟对那些奉行民主至上的人来说,即使这是为了保存民主而举行的一个不可缺少的形式——也是一个屈辱的形式。”最初讨论计划步骤,杨听见吉尔菲艾斯的这一构想时,微微地沉吟后说,“而且,这也是政府的那些人最体面的退场方式了吧。”
“我只是想,这么做帝国方面也能得到最佳的政治利益。”吉尔菲艾斯坦言以对。
“总之,我只要我的退休金有保障就好了。”杨不由对这个红发青年的诚实暗暗咋舌,说出的话也不怎么搭调了,但那的的确确也是自己的真心话呢。
“杨提督。”
发觉了红发青年的突然严肃,杨习惯性地搔搔头,“对不起啊,我……好象又说了什么不太适合的话。”
温静的笑容突现,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促狭味道,“不,只是阁下说笑话的能力还有待提高哪。”
“咳,咳……那我还是不说笑话了,人应该避免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才不会让别人看笑话。”杨知难而退,接着刚刚的主题继续说,“不过,这个很难做到吧,他们那么自信地以为就快要成功了,可是要他们转瞬之间接受全盘崩溃的现实——也许头脑无法冷静之下会做出一些难以收拾的事,你有把握吗?其实不需要这样,也可以由前线的比克古元帅率众直接向帝国军投降……”
“我想试试。”吉尔菲艾斯安然说,“如果最佳方案不能成功,我们再采取最保险的措施。”
杨看着他,“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哪,齐格飞,答应我。”
吉尔菲艾斯抬头,无言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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