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努古德毋庸置疑地会激起阿泰尔的某些反应,而且他被留下来独自面对它们。在那个男人的死亡后,无论是什么样的不耐烦或者伤痛在驱使着他的行动,这都会让阿泰尔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而那时没有人——
(但是马利克承认他自己做不到,小心翼翼地避开在想要能成为一位有用的同盟和一个顺从的帮凶之外他能为阿泰尔做任何事的念头,避开马利克能安慰他而且阿泰尔会愿意接受他的安慰的念头。)
——
晚上,阿泰尔的道歉让他不安。阿泰尔的脸和他所说的话。马利克一字一句地把它们拆开又重新组合起来。他坐在空荡荡的床上,揉着左臂的残肢以缓解无法触碰的幻肢痛。他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所罗门神殿里的那场战斗:从将他们带往罗伯特的通道入口开始,那时马利克愤怒而不满地侮辱了阿泰尔的手段和意图;最终以刀子扎进卡达尔的大腿时他所发出的惊讶的声音收尾。
得知阿泰尔确实会后悔内疚应该是一件愉悦的事情。这就是他数周以来渴求的事。这就是他认为阿泰尔拖欠他的东西。这就是他一直从阿泰尔不情愿的身体上索求的报仇。现在,他得到了那些道歉的话,和阿泰尔真实的懊悔和自责。
那些话语没能带给他慰藉。(就像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来温暖他的身侧一样。)
——
第三天的时候他收到了拉希德的回复:
我对这个喜讯表示由衷的祝福。或许等孩子生下之后,如果阿泰尔可以的话,他仍然能作为一名训练者回归兄弟会。他的本领会让新手们受益。因为阿泰尔无法在任何任务中帮到你,我会派阿巴斯去追踪并刺杀马吉德?阿丁。
马利克对拉希德是如此得恨之入骨,以至于他像在嘴里尝到了血的味道,但是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直到他意识到他的妻子不在他身边,而邪恶的敌人即将到来;直到让他迟缓的头脑碰巧发现派阿巴斯来执行任务(很有可能)并不是一个巧合。他们将会感受到老人被拒绝后的愤怒,有什么会比派一个比马利克要更热衷于羞辱阿泰尔的人来惩罚(马利克和)阿泰尔的轻蔑更好呢?
马利克想着,我会亲自把你的脑袋从肩膀上割下来,这个想法让他找回了一些其他东西都无法提供给他的平静。
——
第四天,尼达尔迈着好奇的、轻柔的脚步来了,朝内室里警惕地张望。“这些日子里我都没有听闻你妻子的消息,区馆长。”
“他很好,”马利克说,“有什么消息吗?”
“马吉德在准备某种示威。他命令他的守卫掳走任何敢在街上违抗他们的人。我手下有人说他会当做消遣一样把他们全都处决掉。他们没犯下什么罪,但是他们的死亡会杀鸡儆猴,让我们城市里想要造反的声音都噤声。”尼达尔看上去很是不安,就像马利克感觉到的那样。他们周围的墙壁本应该是坚实的盾牌。他们本应该在这里边感到安心,然而他们就是两个(因知情而被分开的)陌生人,无法找到任何东西来缓解他们的恐惧。
马利克无法把真相告诉尼达尔。“阿巴斯要来了,”取而代之他是这么说的,“要提防他。”
尼达尔对阿巴斯的厌恶表露得是如此明显,他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发出肌肉与骨头碰撞的咔嚓声。他皱起眉来,眉毛高高地挑起,遮住他半张脸的面罩因此皱了起来。“阿巴斯来我们的城市干什么?”
“他被派来刺杀马吉德?阿丁,”马利克说。
“真是奇怪,你和你的妻子有时愿意去杀某些人,有时却愿意让别人来刺杀他们,”他的语气中带着的不是指责而是好奇。尼达尔没等他回答,而是向后退了一步示意他准备要离开。“如果我打听到任何有关马吉德?阿丁的准确位置的话我会向你通报的。”
“谢谢,”马利克说,“心宁平安,兄弟。”
“心宁平安,”尼达尔在转身离开前说道。
——
下午,马利克想着如果阿巴斯在阿泰尔回来之前抵达的话,他应该找什么借口。从马斯亚夫到这里的旅程比到大马士革的要长,但是阿巴斯有可能在拉希德送信前就已经出发了。阿巴斯可以(但不太可能)快马加鞭。阿泰尔有可能会因受伤、生病、或者是没能完成他的任务而延误。
他无法荒谬地声称阿泰尔去拜访朋友了。(在所有人中)阿巴斯会第一个断言阿泰尔不可能交到朋友或者维持友谊。阿泰尔没有亲人,因此他完全没有理由会离开马利克的身边。
阿泰尔怀着身孕,而且在没有任何亲人的情况下他除了马利克的身边哪里都不应该去。否则他们为了逃避责任而提供的事实会变成谎言。
——
但是在晚上,一个更可怕的想法让他彻夜未眠。阿巴斯是他们兄弟会里最不受尊敬的人之一。他令人作呕,遭人厌恶。如果拉希德可以派任何人来解决阿泰尔的问题,那么这个人理所当然的会是阿巴斯。
马利克在告诉阿泰尔如果孩子没有母亲的话他不会关心那个孩子时他没有撒谎,但是一想到有人企图杀死(他们的)孩子就让他冷汗涔涔,即使夕阳持续散发着的热量也无法温暖他。
——
差不多一周过后,马利克的联络处被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入侵了,男孩有着棕色的头发和无辜的眼眸。他从外室天井的门里摔了下来,四肢着地。他的衣物(和平庸的技巧)标志着他是一个平民。但是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就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或许你就是他的丈夫,”男孩说道。他穿过隔在他们之间的大门,挑着眉、一脸困惑地望着房间里阴郁的黑影。“这是什么地方?”然后他看向马利克,还有他放在柜台上的匕首。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身体扭到一个可以同时望着马利克并让他自己准备逃跑的姿势。“我在某天尾随阿泰尔到了这个地方。他总是不愿意告诉我他住在哪。我经常看到他藏在离这里不远处的楼顶花园里。然后我终于看到他来这里。他很多天都没有出现了,其他人说在他得知自己怀孕后他的情绪很低落。”
多么微不足道的烦恼啊。“你不应该来这里,”马利克说。
“所以你就是他的丈夫?”男孩再次问。
“所以你就是他的新手?”马利克问。
“我是亚伦,”这是个omega男孩,通过他脸上和手臂上的各种痕迹可以看出他要不就容易惹是生非,要不就是被悲惨的生活束缚着。“你是他的丈夫吗?”要不就是顽强地生活着。
“我是,”马利克说,“他很好。当他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他去见你。你呆在这不安全,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他们可不会喜欢你不请自来的闯入。”他把匕首放回原位,然后走到柜台末端。亚伦不为他的举动而动摇,当马利克穿过摇晃的大门来更加仔细地揣摩他时亚伦激动得炸毛。他下巴上的痕迹明显是由大拇指留下的指印,还有在相反的方向的好几个粉红的印子也是。如果马利克把他的手放在男孩的脸上并张开手指,他的手能完美和脸上的印子重合起来。“是谁干的?”
“我跌倒了,”亚伦挑衅地说。
“嗯,”马利克说,“我的妻子教出了一个骗子。如果他教你站在原地并任由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的话,他一定是没有好好训练你。”
“是生活教会了我站在原地并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亚伦毫不羞愧、毫无畏惧地说,“你的妻子训练我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去战斗。这种事,”他示意自己的脸,“不是一场我能打赢的战。是你训练了你的妻子吗?”
“我什么都不能对你说,”马利克说。然而他说:“阿泰尔会为你战斗的。或许你可以问问他。”男孩脸上的难为情先是一闪而过,然后变成了抗拒。他在马利克打断他的思绪前甚至无法开口反驳。“他不会容忍这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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