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却驳说:“我说过,我就是死,也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季容一怔。只看少年脸色惨白,额头竟渗出了薄汗。他一背起齐王,就吃痛地呜咽一声,两人一起跌回地上。
无极方要为自己口出不逊而告罪,季容却不知想到什么,紧紧抓住了他:“你……你受了伤?”
“我……”无极摇首,要再次扶起季容。季容却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之大,令无极都觉得生疼。他眼尖地瞧见无极的右臂上渗出血,在少年恍惚的时候,将他的衣袖卷了起来——
瞅见那手臂上的剜伤时,季容猛地怔住。
无极将手从齐王手中抽回来,跪地道:“是、是无极无用,打猎时不慎受伤……”
“荒唐!”季容激动地呵斥,打断了少年的话。无极暗暗攥紧拳头,欲要请罪,可却听到一声哽咽。他一抬头,就看见王上抬袖掩面,双肩颤颤,竟是落了泪……
“王上……”无极膝行过去,着急地用双手揽住了季容。季容以掌遮住眼,泪流满面。“王上、王山……”无极哑声地急唤着他,最后紧紧抱住了季容。
二人相拥,季容哭了一阵,终渐渐止泪。他令无极做了一个拐杖,自己站了起来:“走,你扶着寡人,我们一起出去!”
季容原先已经萌生死意,后来发现无极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居然割肉侍君,震惊痛心之余,亦觉十分惭愧,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条命,和无极一起踏出雪山。
两人一起搀扶着,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前进。
“无极,”季容边一拐一拐地走,一边说,“寡人自以为对你不算宽厚,你究竟是为何对寡人如此?”
季容深知,能为齐王而死的人,不少;能为季容这个人而死的人,却没有几个。到了眼下这种境地,无极尚能对他如此,怎能令季容不觉困惑。
少年扶着齐王,呼着一团团的雾气,道:“王上莫不是忘了,是王上救无极在先。那无极这条命,自然就是王上的。”
“寡人何时救过你?”
无极道:“当年,无极不过是个连亲生父亲都不曾疼惜的贱子,身份之卑微,猪犬亦不如。”他暗暗看向季容,眼神里带着溺人的温柔,“王上作为一国之君,却对无极这样的贱子以礼相待,当时,无极便认定,要一生效忠王上。”——他又该如何说,当年那谦谦君子,通身清贵,似华茂春松,站在自己的眼前,他还当自己见到了天上来的神君,“人人都说,春君苏阖如何风华绝代,对无极来说……王上才是无可匹及的君子。”
季容不由笑了起来:“那是你太高看寡人了。”他望着远处,轻叹:“寡人虽是天子,却也是个凡人。是凡人,就有私欲,就有弱点。”
“那王上的私欲又是什么?”无极突地转向他。季容看着那妍丽的脸庞,陷入了一瞬的失神,他的私欲……无极迟迟等不到答案,笑着帮齐王说:“无极知道,王上的愿望,是统一中州。”他一脸笃定地道,“无极发誓,定会为王上平定四海,将这天下……献给王上!”
二人在雪地里走了许久,也说了许多的话。许多年后,郑国侯无极剿灭三国,诸侯归属,统一了中州,可他答应要将这天下献给的那一位,却已经不在了。
第九章
元熹三十一年底,齐王季容遇刺,坠落雪山,下落不明。朝中武安侯韩韶等人封锁此事,命赵将军带人搜山,最后终于在第九日,于舟山找到了齐王。与齐王季容在一起的,上有一名少年侍卫,名唤无极。无极原是梁庸县长之长子,并非出身勋贵,因受齐王赏识带回宫中,编入龙霆军,后来又成为了王上的近卫。
这回季容落难,少年无极不离不弃,更割肉啖君,令齐王极是感动,安然回宫后,首要之事为安抚朝堂,之后便在朝上大肆夸赞无极,除了封无极为少骑郎将,更赏赐他黄金百两,锦衣玉食,奖赏之丰厚,是季容掌国以来,鲜有见到。
季容回宫之后,不过多久,楚国便对齐王发难。原来是因为季容遇刺当日,公子稽亦卷入其中,最后不幸为刺客所杀。公子稽乃楚国诸侯之少子,他如今死在齐国境内,楚国如何不会向齐天子要个交代。
大殿上,楚国派来的使者道:“公子稽为诸侯爱子,今却不明不白死去,吾君深感痛心,还请王上明察秋毫,给吾君一个满意的答复。”
楚国素来自诩诸侯中第一强国,不将天子放在眼里。齐国众臣早就对这使者大感不满,王座上,季容缓道:“发生此等憾事,实非寡人所愿见到,刺客里留下的活口,今也都自尽于牢狱之中。他们的来历和身份,还需仔细考证,请使者代寡人向楚侯致上悼词,公子稽的后事,将由我齐国一力负责。”
那楚国使者却说:“公子和王上一同遇刺,王上安然无虞,而公子稽却惨死刀下,现在王上又交不出刺客,这要吾君如何相信,公子稽之死,和齐国无关啊——”
“放肆!”一声厉喝响起,就看齐王身旁的一个少年站出来。他容貌姣丽,两眼却很是凶戾,极具煞气。他逼视着楚国来使:“那照你的意思是,公子稽惨死,王上无恙,就是我王的不是了?区区一个诸侯之子,也敢和天子比肩!”
此话说得极重,加上少年的气势狠狠压过了使者一头,吓得他一跪,朝齐王大呼道:“臣并非此意,请王上明鉴,实在是公子之死,疑……疑点重重啊!”
“既然如此,你也该知道,王上和公子稽一同遇刺,在雪山中困了足足十日。你说公子稽之死,和我齐国有关系,难不成,我齐人还会派刺客杀自己的国君不成!”少年句句咄咄逼人,“或者,使者是说,刺客要杀的是公子稽,却反过来连累了王上。这么说的话,也该是我齐国问问你楚国才是,究竟你楚国公子惹了何人,胆敢牵连天子!”
“你……这、这……!”楚国使者被逼问得哑口无言。
眼看那使者气焰萎靡了不少,众臣心中无不觉得快意。季容看了一眼少年,低声唤:“无极。”无极登时收敛戾气,一步退回齐王的身边。只听齐王说:“此事确如使者所说,尚有许多疑窦,寡人已命人彻查此事,请来使前去回复楚侯,寡人绝不会让公子稽平白而死。”之后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言退朝。
众臣告退,楚国使者缓缓起来,他暗暗打量了眼那令他颜面扫地的少年。他竟不知,齐王的身边,有这号人物……使者愤而拂袖,急急地回到驿馆,同一道来的楚国谋士商量此事。
楚国善战,却也不乏善谋略之人。那谋士道:“此事不管真相如何,到底死的是我楚国的公子。饶是如何,齐君都必须对我们让一步。”
使者道:“那先生有何良策?”谋士看看左右,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
翌日早朝,楚国使者不再问齐国要交代,而是退一步,接受齐国出力殓葬公子稽的好意。
“不过——”使者在殿上道,“吾君有一恳求,那便是请王上打开涵关,让我楚军亲迎公子稽梓宫归国。”话音一落,齐国朝堂就炸开了锅。
涵关为齐国和楚国交界的城关,若是打开关口,迎楚军入关,无疑是引狼入室。楚国使者却在此事上表现得极其强硬:“吾君除此之外,别无他求。若是王上不许……那楚国和齐国的情谊,怕是难以持续下去了。”
这句话已是表明了伐战之意,朝中已有大臣站出来道:“大胆,你楚侯乃是我齐王的臣子,君为臣纲,这是想以下犯上么!”
楚国使者道:“非也,吾君也只是想迎回爱子梓宫,赵大夫切勿含血喷人。毕竟,王上曾许诺,将助公子稽入殓安葬,此事不过是吾君为了公子身后的体面,还请王上斟酌此事,莫要使臣子心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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