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越气喘吁吁,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了下来,他扭过头去,双手扶住玻璃,看见病房里插着氧气管躺在床上的男人。
“你来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医院说联系了你,我却一直没见你过来,这才想起来好像你们当时刚搬过来的时候电话簿上留了一个手机号,我就试了试。”
这时候护士站走出一个护士,见他们在病房门口说话,便开口问:“是纪明辉的家属吗?”
纪越应道:“是,我是他儿子。”
“来把病危通知书签了,医生在会诊,一会儿就能出来结果。”
一张薄薄的纸还有圆珠笔放在了纪越手里,纪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强撑着站住了,看着病危通知书上的文字,“脑溢血”、“重度昏迷”、“目前病情严重,随时可能进一步恶化危机生命”、“请予以理解并积极配合医院的抢救治疗”,纪越腿有些发软。
他签了名字,护士适时的开口:“现在是20点07分。”于是在末尾签上时间和日期。
纪越把纸笔归还护士,朝她诚挚道:“辛苦了,谢谢您。”
纪越看向病房里昏迷不醒的纪明辉,他看见病床旁边的心电图的波纹,咬了咬牙。
王秀芬油光满面,一双手布满皱纹,见状她拉住了纪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你也别太担心了,都这个岁数了,死活都是老天爷决定的。我就不多呆了,今天就先回去了。”
纪越将视线从纪明辉身上挪开,他看向王秀芬,吞咽了一下,道:“谢谢您,真的谢谢。”
他摸出钱包,拿了两百块钱塞进老妇人手里,声音沙哑道:“您拿着,这么晚了,打个车回去吧。”
“诶,这我不能要!”老妇人面色尴尬,推拒着。
纪越坚持,将钱塞进了她的口袋,手捂着不让她拿出来,说:“您拿着吧,这么晚了。”
王秀芬皱着眉,一脸不愿。祁培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来了,远远的走过来,纪越听见他开了口。
“这时候也不好打车,我让司机送您。”
祁培生今天出席活动,穿着一件长款深蓝色风衣,比往常更英俊。只是他脸上带着担忧,似乎把舟车劳顿的疲倦都压在气度不凡的身躯之下。
“这……”王秀芬不知这个男人是谁,剑眉星目,皮鞋锃亮,看样子身份就不一般,简直像新闻里走出来的人,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纪越,见纪越朝她点了点头,她不好再推拒,这才应下,却一下把钱塞回了纪越怀里。
纪越皱眉,听见王秀芬朝他说:“都是邻居,互相帮衬都是应该的。”说着,又探究的看了纪越和他身旁的祁培生一眼,这才跟着司机走了。
等人一走,纪越卸了力,趴伏在病房的玻璃窗前,缓了一会儿,他扭过头看向一旁的祁培生,缓缓开口道:“我老觉得他没出息,烂好人一个。”
祁培生便也看向纪越,等纪越接着说。
纪越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苦笑了一声:“留不住我妈,别人说什么他都信,可他其实没做错什么。”
纪越深呼吸,转过头重新看向病房里的人,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手指下意识的在玻璃上摩挲,他说:“我爸心里就我妈一个人,我妈走了他还留着当年我妈给他买的那几件衣服,翻来覆去的穿。那个人没稳定工作,但我爸认识他好多年了,他说他要做生意缺钱,需要担保人,我爸就信了,我爸后来解释说那人说以后发达了也带着我爸做,我知道我爸也想让我跟我妈过的好,可是我妈在那之前就已经走了,我也听不进去他的解释,我觉得太可笑了,他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还能这么天真啊。……他原来上班也认认真真,领导好不容易想提拔他,那时候他有个同事家刚生了小孩,你说他怎么想的,他就把机会让给别人了。可是他真的没做错过什么事啊,他是挺善良,挺好的人……”
“我还想过,以后等我还完钱了,能攒一点钱了,也让他过一过好日子,希望他能活到那时候……”
纪越顿了顿,他好像哭了,但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
祁培生站在一旁,并不开口,他微皱着眉,向来沉稳的神色好像凭空的多出一条裂纹,让他脸上显露出一种少见的不耐。
然而纪越没有看见祁培生现在的脸色,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扭过头问祁培生:“您怎么知道的?”
祁培生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理解纪越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轻描淡写的说:“医院要联系亲属,通知了公司,我就赶回来了。”
纪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祁培生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百感交集。
纪越想问他,我爸爸出了事你都不先通知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就不怕真的我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吗?又想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以后特意赶回来的?
但他面对的人是祁培生,他心里有一万句话,却也只能说出一句。纪越这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喃喃道:“您也不怕我怨上您。”
话毕,良久他都没等到祁培生的回答,他心里忐忑,担心自己话说的过分了,这才抬起头,发觉祁培生静静的看着自己。
祁培生见到纪越愣怔的忧愁未散的脸,他伸手摸了摸纪越的耳朵,才淡淡开口:“怨也就怨了,你怕什么。”
这一刻,纪越觉得自己的心都打颤了,几乎以为祁培生也是喜欢他的。
可下一秒理智回笼,他就明白祁培生这个人就是这样,他担得起责任,所以也会尽量让周围的人好过一些,哪怕后果超乎想象。
如果纪明辉没熬过去,纪越便会把大部分责任推给祁培生,指责他的隐瞒,而与此同时,纪越也不会太自责;另一方面,如果纪明辉在他们到来之后仍然没有熬过去,有祁培生作陪,纪越也会好过一些。
这些道理,纪越琢磨透了,又哪里敢怨祁培生。
纪越杵在那里,只哑声道:“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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