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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死亡,纪越更怕祁培生不要他,但现在不就已经是不要他了吗?

想到这,纪越一下愣住了,他看见病房的门被推开,从外向内涌入宗林为首的许多人。

而后他被人托回了病床上躺下,手背上扎了针开始输液,心电图在耳畔滴滴的响着,纪越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他想不是祁培生不要他,而是他不配了。

从前就不配,现在更不配了。

笑着笑着,纪越已经泪流满面。

第26章

“走吧。”

祁培生在监控室紧盯着纪越病房里的情况,看着医护人员急救过后鱼贯而出,他松了口气,而后抬步就走。郑楚轩在他身后,路过纪越病房门前,只看见祁培生驻足了一瞬,而后又继续走,他想说些什么,也没再开口。

回到公司,今日祁培生推后的工作中有几个急于拍板钉钉的案子还要他亲自过目,郑楚轩才放松了半天,就不得不恢复原职,加起班来。

直到广生的大楼陆陆续续熄了灯,只剩下小片零星的光亮和楼顶醒目的楼标,祁培生才忙完,他站在落地窗前,沉默的俯瞰着浦市的夜景,许久都没有动作。

“祁董,夜深了,我通知司机送您回去吧。”郑楚轩在他身后道。

祁培生长长的叹了口气,并未回过头,淡淡对郑楚轩道:“楚轩啊,电车难题,你会怎么选?”

郑楚轩愣了一下,随即才谨慎的开口:“要看是哪个版本的选择。”

祁培生哼笑了一声,扭过头来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功利。”回过头祁培生叹息一声,语气严肃,接道:“最原始的版本,没有既行轨道,五个人和一个人的路,二选一。”

饶是郑楚轩呆在祁培生身边多年,这时候也难免忐忑,他明白祁培生的问话,哪里是什么电车难题,他问的是广生和其上下近万名员工与纪越一个人,选谁。

“未在其位,我恐怕选不出。”郑楚轩低声道。

也就是在这一刻,郑楚轩才惊讶于纪越的重要,祁培生是有责任心的领导,是体贴的情人,他对纪越的关怀和特别在郑楚轩看来很多时候都是无差别的给予,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动摇广生。

即使祁培生已经做了决定,但纪越的的确确在祁培生心里动摇了广生。

郑楚轩抬起头,不知何时祁培生点了一根烟,他仍未回头,像是自言自语感叹起来:“这些年公司越来越大,走的平稳,我年纪大了,行事也较从前宽厚许多,呵……也就是在小越身上,我还留了那么点自私自利。”

郑楚轩看向自己老板的背影,在他成为祁培生的助理之前,便听闻了这位年轻的地产界新晋大佬的不少花边新闻,后来郑楚轩成为了二十五岁的祁培生的助理,早几年中更是经手处理了不少相关私事。在郑楚轩眼里,因为旁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对祁培生来说都是触手可及,于是像祁培生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用道德去评判,凌驾于寻常规则之外的人拥有重新定义行为、是非的特权。他丢弃一件上百万的物件和摒弃一个对他痴心绝对的情人,就如同旁人吃腻了一袋零食,扔掉剩下的半包免得碍眼甚至不需要考虑。但在祁培生三十岁以后,他仿佛迈过一个坎后就玩腻了,逐渐淡出了**场,留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郑楚轩也一点点褪去了对祁培生这样金字塔尖端上的人的盲目崇拜滤镜,便越来越频繁的觉得祁培生是孤独的。

即使这个广生集团的董事长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即使欲望无穷也能被满足,但山顶上的空地太小,只够站下祁培生一个人,掌权者高傲的眼睛里盛不下所谓势均力敌,毕竟雄狮一向独行,怎么会允许旁的野兽比他更威风,更多的时候则是视人犹芥,他眼里的轻蔑早就刻进骨血,以至于从来没有人能够合衣站在他身侧,同他一起欣赏他一手创建的繁星夜色。

郑楚轩将所有事串联在一起,才惊觉他自诩洞察秋毫,但有些事这么多年还是忽略了。比起被祁培生允许住在了山上,纪越更厉害的地方是他让祁培生觉得那不再是一片引以为傲的高级别墅区,祁培生曾经也像国外的富豪们热衷于社交,把家弄的也跟个公共娱乐场所一般随时准备接待来访的客人,布满价格高昂的新奇设备,随时准备好向到访者炫耀。但他如今的家几乎可以说低调朴素了,他逐渐变得越来越看重私密,偶有客人到访他也热情接待,但再也别设想他会像从前那样在家里开个party然后邀请各方好友前来一聚。山间G形字母底下的豪宅,对所有张着好奇的双目想要探秘的人紧闭了大门,成为了一个只对数人开放大门的广生集团董事长的家。

“祁董……”郑楚轩情不自禁开口,试图劝一劝自己老板。

祁培生却只是转过身舔了舔下唇,随即吸了口烟,烟雾缭绕间眯了眯眼睛:“没事,你回去吧,我今天在公司住一夜。”

回过头,祁培生仍然站在落地窗前,他闭了闭眼,真真切切想起八年前纪越第一次来见他的模样。

那时候祁培生不过三十出头,早就玩够了,便另辟蹊径,自作聪明的换了种玩法。

不过是多了一本黑色封皮的培养协议,遮盖了丑陋的欲望和交易真相,实则纪越与他曾经包下的那些和秦向明相似的明星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如今,哪怕是四十岁的祁培生,也没有当初的自以为是,觉得能轻易掌控一个人的人生中最好的十年。

寂静无声的夜里,“啧,真是庄赔本买卖。”祁培生自言自语般感叹道。

第27章

这一天精神压力太大,纪越疲惫不堪,吃了药后睡得很早,他以为他可能会失眠睁眼到天亮,但纪越确确实实睡着了,只是天还没亮就醒了过来。

纪越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之中只要适应了环境,借着月色也能看清周围。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纪越有些愣神,而后才恍然明白自己是在哪儿。

随即昨日种种浮现在脑海中,令纪越一时间仿佛被拽到了高空中四方拉扯,可他却迟迟未感觉到熟悉的紧张和恐惧,种种情绪仿佛石沉大海,毫无回音,药物让他对痛苦的感知减少,陷入了一种新的虚无感中。他不觉痛苦,只觉疲惫,像陷进沼泽,也不想徒劳的挣扎。

纪越闭了闭眼睛,不知道这心头空荡荡的感觉是否就是治愈过程。如果是,倒是比他想象中好过。

但他并不相信自己能痊愈,纪越对此很清楚,他的病源头并不是生活中突然的意外打击,而是长时间的情感压抑和失望情绪,想要对症下药便要找到他的病根,那是痴心妄想。他睁开了眼睛,又想痊愈与否并不重要,他的生活已经变的毫无意义,即使病好了,快乐起来也毫无意义。

纪越难以自控的想到祁培生,他克制着不去想祁培生是否会来看他,不想承担一丁点因为希望而要承担的失望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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