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越抱住了膝盖,把头埋在了胳膊里,祁培生把他留在了这里,说等他好了就能回去的话兴许只是安慰,纪越不敢当真,他之前上网看资料的时候确实看过痊愈的病人,但更多的是始终未能痊愈、一次次反复发作仍在苦痛中煎熬不止的同命人,受损的细胞残骸遗留在身体里,找寻着脆弱的弱点蠢蠢欲动。
纪越想,如果治不好,他就回不去了。
一直呆在这里啊,他想起来他与这个社会根本没有除祁培生以外的任何联系,没有人会试图找他,而一直在这里的话治疗费用会有多少呢?
哦……纪越这才反应过来,对祁先生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算的了什么,他根本不在乎吧。纪越想自己只是一个需要被淘汰的情人,很快就会有人填补上他的空白。
少了生理上应激的痛苦,他的确变得更冷静,却也更悲观,更绝望。
祁培生第二天就踏上了前往A国的飞机,接下来的一周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天上飞,等到回到浦市已经过去了十天,一落地还在用手机继续和A国那边的电话会议,车流拥堵,祁培生比了个手势,副驾驶的郑楚轩了然的吩咐司机转道开往宗林医院。
“您来了。”宗林见到祁培生,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了?”祁培生着急道。
宗林调开了纪越这几日的观察记录,将一份复印文件递给祁培生,道:“现在还算稳定,前几天伴随药物副作用他有一些身体反应,情绪遗也有点低迷。但您别急,我找您来,是因为另一件事,必须得跟您当面说。”宗林顿了顿,见祁培生看文件的脸色算不得太好,试探性的开口接道:“其实纪先生的病理反应比我诊断的结果要严重,最初的评估问卷就表现出这一点,那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甚至在诊断的时候都有所怀疑。”
祁培生听到这,暂时合上了手里的文件,抬起头看着宗林。
“通常日常反应会像纪先生这么严重的患者会对生活失去激情,失去欲望,陷入一种无动力的茫然中,觉得生活没有意义,但纪先生并不是这样,包括在他的评估测试中,都可以明显找到与这一描述相反的地方,包括您先前向我描述的他的所谓轻生行为、冲动想法都是克制的,除却焦虑症的影响,更多的是他并没有完全否定自己存活于世的意义。而我在和他的交流中从他的状态和反应来看,他的的确确还是有欲求的,只不过他刻意在隐瞒。”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生病,而是我想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从这个角度出发,对症下药。”宗林缓缓道。
闻言,祁培生的手肘撑在了膝盖上摸着下巴,他眉头紧皱,沉默的看着宗林。
小越的欲求,实在是太好猜了。
“你的意思是小越觉得他自己是在为我而活?”祁培生低声道。
宗林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这样的话即便他一早就看出来了也由不得他开口,祁培生肯承认就再好不过,他缓缓道:“是的,我想,是他创造了一个以您为生的逻辑闭环,从而说服自己活下去。”宗林顿了顿,补充解释道:“其实很多抑郁症患者都会因为家人和朋友的存在鼓励自己对抗疾病的痛苦,治疗的过程很难仅靠自己的力量完成,大多数案例中医生都会建议病人家属陪同治疗,纪先生的状态也是类似这样,他在父亲去世后基于种种原因对您的依赖更加强烈,会不自觉的给自己心理暗示,把您当做他的救命稻草,从短期来讲,如果有您的鼓励的陪伴,他的治疗会事半功倍。”
虽然他也算是祁培生的半个下属,但他身为医生,还是有为病者考虑的优先自觉,毕竟呆在医院这个环境里,对纪越的长期恢复不是一件好事,见不到熟悉和亲密的家人朋友,还会加重内心对于自己生病的暗示和压力。只是祁培生和纪越的关系,确实不是父母亲人,更何况祁培生日理万机,即便他有心,要真正配合恐怕也不会太容易。因此宗林小心翼翼的说完,心下也有些忐忑。
祁培生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考虑过后沉声道:“我会尽可能多的过来。”顿了顿,他扭过头看向宗林,接道:“他对我的依赖,其实是觉得我会抛弃他,所以没有安全感,对吧?”
宗林一惊,这已经不是纪越的病情,而是祁培生的私事了,他不敢置喙,沉默的垂下了头。
“小傻子,哎……”只听祁培生叹息一声,而后他看向宗林,神色逐渐变得凝重深沉,道:“不过你确定像他这样把自己的生命全然托付给另一个人,这不是另一种疾病吗?这样的好转,康复,在你们医学上能算是真的康复吗?”
宗林一时间哑然,他小心翼翼的解释起来:“现在的首要问题是药物治疗没有办法在短期内缓解他心理上的痛苦的,即使再好的方案搭配最好的药物,也需要患者自己走出来。所以现在的问题其实是如何点燃他的希望,让他身体内部的活力重新运转起来,觉得日子有盼头,换句话说,现在在短期内,他都是无法靠自己走出来的,他需要一个信赖的人搀扶他,陪伴他走到下一个阶段,至于过度依赖,这个是治疗后期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病人在逐渐痊愈的过程中找到了新的生活意义,其实对家人朋友的依赖都会有所减少,并不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宗林说到这里,越来越明白为什么纪越会如此卑微,普通人对上祁培生尚且难以平等相视,何况纪越。喜欢上祁培生,根本是自寻死路,没有人能莽撞无畏。
第28章
祁培生推开门的时候,纪越抱膝坐在窗边看一本画册。
但其实他不怎么看的进去,目光呆滞,早就不知神游到了哪儿,虚拿着一点书角,直到祁培生到了他身侧,才仿佛炸毛的兔子一样回过神来,吓了一跳。
他直愣愣的看着祁培生,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后逐渐缓过神来,委屈的抿紧嘴,一点点红了眼睛。
“好了好了,怎么还哭了。”祁培生带着一点浅笑,蹲**朝纪越张开了双臂,“过来。”
纪越跪立着一点点埋进祁培生的怀抱,他悄无声息,身体轻轻的打着颤,祁培生闭了闭眼,感觉衬衫肩头很快传来一阵湿意,祁培生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想我了?”
“嗯……”纪越小声应道。
祁培生叹了口气,安慰的拥抱持续了几秒才缓缓放手,他明白依照宗林的话,继续住院治疗对纪越的病情帮助会越来越小,但这时候即使直面了自己在纪越治疗过程中的正面效应,也同意介入他的治疗,祁培生依旧难以保证他的陪伴。
祁培生开口,同时伸手擦掉纪越脸上的眼泪:“我有空会多来看看你,不过你也知道我忙,对吗?”
“我知道。”纪越点了点头,他接过祁培生递过来的纸巾,擤掉眼泪和鼻涕。他抬起头眷恋的看着祁培生,十天了,他忍不住,每天在网络上要搜索上千次广生和祁培生的消息,明知祁培生是出国了,短时间内不来看自己是正常的,却还是觉得自己是被遗忘,被丢弃了,残存的理智安慰了自己一千次,就被孤独淹没击溃了脆弱的壁垒一万次。就连这时候看见祁培生,都害怕是自己脑袋坏掉做的白日梦。
“走吧,带你出去转转,吃个饭。”祁培生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开口道。
“……我可以出去吗?”纪越声音因为哭泣而有些低哑,他有些惊讶。
祁培生手指敲了一下纪越的额头,笑道:“想什么呢,也不是把你关起来,当然可以,今天的药带着吧,晚上回家睡,明早再送你过来。”
惊喜来的突然,纪越感觉心里颤抖,陌生的喜悦感让他心里一阵麻,祁培生回过头看发愣的他,伸手摸了摸他后颈:“别愣着了,去把衣服换了。”
纪越应下,然而从衣柜里拿起衣服时手里顿住,有些犹豫,祁培生在他身后也察觉到,先是略微一愣,随即了然的低声笑道:“住了几天院还知道害羞了?”
纪越咬了咬下唇,他想说并不是,医院这个环境并不是调情的好地方,他的调笑语气便显的有些刻意,像是故意要缓和气氛,但也许是很久没见祁培生,在医院的每时每刻时间都被拉长放缓,纪越的反应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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