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les的手掌从Erik的前额一路滑下到他的下颌,手指用力,使他的头能抬起,更好地看着他,Erik陷入他的触碰中,轻微地笑着。那笑容歪歪斜斜又虚弱,但笑意是一直到他眼底的。很好。既然他还有力气笑出来,那就不太可能有随时断气的危险了。
如果他能讲话,断气的可能性就更低了——而且,现在他正要张嘴,他都没有停过,这简直就像个奇迹:“肩膀被剑砍伤了。离脖子太近很难受。不会太难愈合,现在我们已经把血止住了——但我失了很多血。”
“你不肯回答我。”
“那太难了,那时候我正流着血呢。别担心:我那个时候已经有开始输血了。”
“一点都不好笑,Erik。”
“(我)不是有意的。说真的:我现在就想好好睡一会儿。”
对于一个本不是在开玩笑的人来说,Erik无法抑制地被逗乐了。而Erik抬起手来把掉落在Charles脸颊上的头发用手梳回原位时,简直像是诱惑着Charles不去打断他。而这不可能:Erik需要休息,而不是和他你侬我侬——虽然Erik看起来并不是这么想的,可以从Charles抬起手拉下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时、他嘴角抿起的坚毅线条可以判断出来。
别再这么荒谬了。“出去,”他对士兵们说,垂下紧紧握住Erik的手。“我会保证不会再有任何无端的风险让他受伤了。”
这种时候就会令人很恼火地发现侍卫们不再轻易地服从他的命令。看在世间万物的份上,他不会谋杀卧病在床的Erik好吗。每晚和他睡在一起,就好像他没有足够的机会杀掉他一样。
曾经,当Erik刚占领Westchester时,还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如果他有时间再让自己重新来过,这种可能性有可能会被再度激活。但它牢牢的盘踞在“可能”的范围里,而他也肯定不可能会现在就杀了Erik。那些可笑的蠢蛋——他们有什么好的,要不是他们一开始就没有保护好Erik的话——应当知道这些。
甚至连Erik都明显知道。
“照他说的做,”Erik低声说,眼睛转一转闭上了。失去了大半意识的情况下,他还在下着命令。知道了。很好,虽然,只有当那些命令是Charles想听到的时候他才觉得很好。
即使是这样,士兵们立刻的执行还是让他很生气。没有他们不应该执行的理由——相比他们应该执行的理由——但是,该死的,他哪儿都和Erik一样有能力,却被如此完全地无视——
Erik蜷着的手指在他的臀部附近打转,戳进他髋骨突出的地方,让他跳了起来。“没有想过你会在意。”
“不在意我的丈夫明显失踪了而且把自己串成了肉串?别傻了。我当然在意。”Erik他——天,在这问题上他不值这么多话。这是真的。但如果Erik现在死了,意外地死了,不带任何情感宣泄的成分,事情就永远没有了结了。他自己杀了Erik是不一样的,不会更好,不会更坏,但会更有意义。如果Erik的命运是战死沙场而同时Charles正坐在他俩的房间里……不可想象。
如果Erik终究会死——也不是不可想象,确实,但是时间拉得越长,思考这件事就越让人不舒服。
Erik。无生命的,冰冷的,死的,他将迎来自由,但Erik……
避开所有的关于这个话题的想法要容易一些,虽然从Erik被抬着,流着血,进入他们共同的卧室之后要避开这个话题变得要明显困难多了。失血和伤害似乎把死亡直接带到了人的大脑里。
谢天谢地,伤害也需要治疗,这可以绝妙地转移注意力。房间里有布料——啊,在那,还有午餐时的带柄水壶,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它们可帮了大忙。
“不太久之前,你一定对我死很乐见其成,”在Charles把他从床上扶起来,低头喂他水壶里的水时,Erik 说道。
“信不信由你,这从来都不是一个十分令人开心的念头。只不过是必要的想法而已。”
他话音落下时一声轻笑在房间里响起。水罐里的水变成了房间的温度。这倒不错。擦掉Erik脸上的一点灰尘后,他真的很好看。他倒在地上流着血的时候,有没有在尘土之间翻滚?
“很高兴听到你叫我‘丈夫’。”
什么?他这样叫过他?叫过,其实:不在意我的丈夫明显不见了而且把自己串了肉串。这倒不错,在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
要是事情这么简单,而——啊,他开始焦虑地用手腕摩擦着他的臀部了。说些什么,我这是在。虽然技术上说印记每天都暴露在外,但他非常小心地盖住它使它没怎么被检查过,而且很容易想象他能把它一下子就擦掉,就像它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一种可笑的希望,当然,但也无法抹去那持续性的想要把它擦掉的渴望。
Erik的咬肌紧了紧,然后皱起了眉,“别这样。”
“我什么都没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反正是。如果Erik放弃这个问题不管,却反而关注起刚放在床头小桌上的水罐的话,他们会假装根本没什么值得他们注意的事情。“你的脸脏脏的。”
“擦不掉它。”
在将布料蘸了水之后,他把它拧拧干,放在了Erik的额头上,然后把他的下巴和脸颊都擦了一遍。“当然擦得掉。如果你下次想在别人面前提起的话,尘土是最容易擦掉的了。”
环在他手腕上的手指缠紧了。对于一个伤患来说,Erik仍然在动作上又警觉又快。“这个,”他说,按着他蜷曲手指之下的印记。“这个擦不掉。”
真他妈不是适合他的肺突然胀起来的时候,但就是,无法避开。而且——很难吸入空气,去把那印记的影像和随之而去的疼痛从脑海里抹去。“放开我。”
Erik牢牢抱住他并投以一个意外的完全明了的凝视。“这就是重点。我从来不想放开你。我爱你。”
“停下。你受伤了。”
他哼了一声。“而你也喜欢,不是吗?不是像这样的战争。这个——”翻过Charles的手腕,捉住他放在字迹上的手指,沿着那循环的印记按压着他的指甲。“不一定要有什么意义,尤其是当给你留下这个印记的人还在任由你摆布的情况下。”
没有比这个更简单的了——这次轮到他哼一声了,虽然用他的声音他可以发出更多的,比Erik发出的那声更嘲讽的声音。虽然,除此之外——他是不会屈服于他腹部的绞痛和令人恶心的糟糕感觉的。“你有半个营的军队在走廊外面守着:我不太觉得你是任由我摆布。”
似笑非笑的笑声。“不是吗?嗯,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这不公平。他一直这么小心:在可能的时候一直穿着长袖衬衣,不可能的时候就避免着——对他的否认立下了奇迹般的作用,但现在,他的手腕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他的视线根本离不开那暗色的字母。
Erik Lehnsherr,清晰可辨,然后,在那下面,是他的签名。
整片都是红的——但现在消退了,只剩一些曲线还留着弯曲的线条的痕迹。比起伤痕来说,它变得更像是手腕内侧的优雅的草书,就在脉搏的上方。他的心跳,顶着Erik的名字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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