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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谨连忙躬身下来,也不敢让人发觉有异,只得低声细语道:“我即便是有怎样的不舒心,也不敢叫殿下知道,让殿下烦心,更何况本就并无此意呢?我自知天资愚钝,殿下自在江南时,到在京里时,再到后来去了蓟州,都用不着我的助力,故而也只知侍奉殿下起居罢了。如今殿下如此行事,自然有殿下的谋划,我又安敢置喙?”他不待刘效回应,又兀自恳切道:“殿下的识人之术,我是早有见过的,故而殿下即便晨起时那样说了,我也并无什么话讲。到底是我自己一时迷了脑袋作的孽,我自当偿还。我只怕殿下不知道我一颗真心,将我当那些随意招来呼去的奴才们,心里暗自已经对我生疑,却还要瞒着不让我知道。我在殿下`身边多年的情分,不该就这么消磨掉了。”

刘效不觉轻笑:“孤不过问你一句,你可说了有十句了?往日也不见你这样多嘴多舌的?”

知谨见他已能逗趣了,登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奴才今日若不说,嫌隙生了根,便再难拔除了。”

“倒算不得什么嫌隙不嫌隙的,你自去了蓟州,心思活络得过头了。我只怕你着了道,联合其他人来诓我。你若也不站在我这边,我便是有天大的才干,也跳不过龙门去。”刘效转脸向他,“我身在局里,众人皆可为棋。能兵巧匠越多,咱们胜算也越大。你也不必为二夫人忧心,她那般的女子,定能保全自个儿。”

知谨默默一会,终是禁不住开口问道:“那将军呢?”

“他……”刘效怔怔,抚着茶碗的手也停了动作,“他自然是……”他话说到一半,唇齿间又仿佛糊了浆糊,眼光投进茶碗里。

这茶冲了几遍,已是极清淡的了。刘效望进去,里边同他一模一样的人也望出来。太宗以人为镜,而他只得以茶为镜,窥探那一对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犄角旮旯里是否藏着点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

红日西垂,正自殿外照进,直直落在那驭临四海的主座之上。门外开始有声递来,笼罩着那一抹身影由远及近,一声高过一声:“圣上到——”众人赶紧停下手头琐事,皆起身恭候。

刘效忽的回转过来,怅然自语:“他么,自然同旁人是不一样。”

只是我同那天下之主,又是否是一样?

第十三章

刘致来时,一件海青色蛟龙逐浪袍,两串白玉麝香珠,面若冠玉,满面春意,抬足顿足之间,自有一番仪态。其身后还有一条一丈长的随侍延绵而来。打头的是夏太傅与汝阳侯,各套了紫色常服,着金玉带,神情和煦。夏翊紧跟在夏太傅后边,敛着眉目,恭顺有度。他仿佛黑了些,也更默默了些,边城的岁月弹指一挥,到底给他留下些或喜或悲的印记。锦衣层叠如山,环佩响颤似钟。贵人们行过之后,又有杂侍若干,拖在后边,难以计数。

刘致待一行人悠哉悠哉地提了袍子落了座,方免了众人之礼。刘效藏在几案边角,偷眼向上瞧,那一方主位金螭为底,木蛟为座。圣君于上,震慑天下,睥睨四海,华光夺目,教人难以直视。

夏郃是这处最大的官儿,他见酒水齐备,便打头站立起来,执一盏酒向刘致拱手道:“今儿个是陛下千秋,又适逢新元,海内众民一年不到,无不衣食皆安,全要仰仗陛下经天纬地之才,惜褐爱民之心,伟治圣裁,赏罚分明。但请陛下饮下这一杯好酒,以慰众生忠君之心。”

夏郃这番马屁说得文绉绉,刘致状似受用,只道:“朕不善酒,今儿是好日子,恐扫了各位的兴,嘬一口也便罢了,请太傅宽谅。”语罢,便欲唤随侍近前斟酒。

夏郃闻言,却不坐下,笑道:“陛下乃天下之主,山海皆饮得,怎么一盏酒却饮不得?想来是陛下惦记臣这副老身子骨。圣上千秋寿诞,臣一时高兴,竟也还将自己当天命之年,错蒙陛下心念,惭愧之至。犬子不才,御前行走已有数月,多受陛下提携方未曾犯下什么大错,不如让他代臣敬酒,聊表感激。”

坐在对面的邢愈沉在暗处的神色一凝。

刘效听至此处,心下稀奇,竟跟看话本儿似的颇有兴致,不过碍着身份,只得在心里胡乱嘀咕两句。

话音未落,夏翎便起了身,面色照旧,一根脊梁骨挺直了,将盛着酒的玉杯递至眉间:“臣之微贱,甚于细土。陛下宽厚,猥自枉屈,以仁相待。臣没那个胆子请陛下,便自行先饮罢这杯,以表臣心。”说罢竟当真仰头一饮。

刘致倚在座上,先不作声,但挑了一边眉,一双眼里尽是测探。待夏翎将冷液吞下,方露出些笑模样:“夏卿珍重身体。”

没人晓得这话究竟是说给夏老太傅,还是说给眼前这年轻有为的御前行走。众人只见刘致不再推辞,满满地灌了一大海进肚。他几口饮罢,也不再耽搁,朗声道:“开席罢!”

这一声下来,便如蓄了百余尾鱼儿的池里开了闸。宫仆们鱼贯而入,个个身着青灰的丝绢罩衫,手上稳稳捧着巴掌大的瓷餐碟。服侍刘效这张几案的姑娘于面前顿了足,腰间使了红绳系的玉牌摇摆晃动。她生得俏丽,鼻也小巧嘴也小巧的,不过此刻都扳得僵硬,连一刻抬眸也不敢施与,毕恭毕敬又悄无声息地置下了餐碟,便躬身退走。而后又有十余个同她一般模样的姑娘依次上前,不一会便用数余餐碟挤满了桌面。知谨立在一旁,竟连帮衬一把的机会也无。

“好大的阵仗。”刘效摸了摸手侧的一对镂花象牙箸低声叹道,“纵是始皇也力不能及。”

既得了刘致的授意,众人便直接拾起箸来拣食。刘效有知谨在身侧侍候,倒也乐得清闲。他虽没了玉扳指,可捻转指间的习惯是半分也未改过。知谨晓得自家王爷心里有事儿,也不出声打搅。一主一仆置身在这热热闹闹的富贵窝,竟好似坐化入定一般。

若不是刘致心里念着自个儿的贤弟,恐怕刘效还能念着尚得一分把握于此地安然脱身。

只见刘致环顾四侧,言辞轻巧,问道:“魏王坐在何处?”

刘效不觉猛地心惊,脊背登时出了一层薄汗。他推了一把知谨的手命他止了夹菜的动作,而后便赶紧出席,面朝圣君伏在那精工细织的毯子上边,低眉颔首:“贱臣恭请陛下千秋泰安。”

刘致见他这样审慎,不免一厢心中暗笑,一厢向席下道:“你们瞧他,正儿八经的皇室亲族,何时胆儿变得这样小起来!”

刘致登基时日尚短,在座的大多是先帝老臣,皆见识过昔年夺嫡之时二人剑拔弩张的态势,心中多有慨叹,本不愿发笑,却又因着刘致在此,不得不应付两声。夏邢二族是圣君亲信,自然捧他的场,嗤笑声竟一时不绝。

刘效一概听入耳中,却似耳聋之人,不做应答。

刘致想来是近日当真有了好兴致,连带着对他也有些笑脸摆。只听得他问道:“给韦将军传书了没有?”

这话没头没尾,刘效亦不知如何拆解其中深意,只得斟酌道:“臣久病初愈,不过入京前传书道一句平安罢了。”

“韦将军驻边这么些天,拒突厥于边城之外,也该歇息一会了罢。”刘致言谈语气简直同唠家常并无两样,只是所言之事却叫人心颤。他仿佛想一出是一出似的,复道:“魏王同韦将军新婚燕尔,两地分离的确是朕思虑不周,棒打鸳鸯了。韦将军为先帝征战多年,合该同魏王过过小日子,是不是?”

刘效这才仰首视之,端坐在主座上的刘致对上自己的视线,那张面容同自己模模糊糊地有些相似的脸咧开一个融融的笑来。

夏翎坐在一旁,秀眉一拧,一颗心突突乱蹦,疑心刘效因着自个儿做督军的那段时日,要把账囫囵算到他头上来。

刘效却收回视线,他不敢多言,只得以首叩地:“贱臣代将军多谢陛下恩典。”

“你不必多心。朕遣将军回蓟州自然也不止这一个缘由。”刘致早料到他肚子里藏着什么话,他随即挥手招来张平,在他耳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嘱咐了,“去宣使臣进殿。”

刘效正巧跪在主座之下,将这话听得真真切切。他不觉有动了脑袋,将乱麻似的思绪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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