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砚不怕查案,蛛丝马迹,总有可循,应声而去,纲举目张,以往他做这些事,很得趣味。
如今却要被这一揽子鸡毛蒜皮,天天吵到脑壳疼。
真想罢官不做,回家还当自己的诗酒少爷。
可是这样一来,谢靖的阴谋就得逞了!
哼,他不就是因为,被自己撞破了他和皇上的那点事,才挟私报复,把自己贬到这远离京城的山沟沟里来。
“谢靖啊谢靖,如此说来,那些人骂你,果真没有骂错,”霍砚心中,十分后悔,当时没有和他们一起,多骂谢靖几句。
日复一日,他在行辕之中,面目是清冷自持,其实心中,早就隐隐地要崩溃了。
等其他人都走了,他才塌着肩膀走出来,日头晃眼,前边看不清,却见一个人坐在衙门外的石墩子上,穿着打扮,与农夫无异,霍砚心道,莫非又是谁家的水田给人挖了口子,上这告状来了?
那“农夫”一回身,看到霍砚,露齿一笑。
霍砚惊喜地叫出声,“谢臻,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谢臻,他前些日子,刚刚升了昭通知府,又得知霍砚到了毕节。昭通和毕节,虽然分属云南和贵州两个承宣布政使司,但其实在地理上,还算离得近。
甚至有一块地方,连着黔川滇三地,一声鸡啼,这三地都可以听到。
于是谢臻,也不带亲信随从,而是扮作农人模样,在这群山之间,攀爬了八、九天,终于来到这里。
霍砚到此地一月有余,得见旧友,是最高兴的事儿。于是拉着谢臻,去少伯楼一叙。两人吃着喝着,说些京中往事,又把这里的菜色,与太白邀月楼做了一番比较。
回到寓所,两人都有些醉意,索性在院里坐下,对着山间一轮明月,又对酌起来。
霍砚就说,“谢大人……就是看我不顺眼,”谢臻打了个酒嗝,“五叔看我,也是一样,小时候他老说我笨,”霍砚接着说,“他和皇上那些事……”谢臻说,“我在京中时……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霍砚点点头,“你不怕?”谢臻说,“我怕什么,五叔他一定早有打算。”
霍砚又絮叨了一顿,谢靖为了报复,才把他赶到这里来,谢臻就说,“昔时苏东坡,到黄州方知风吹菊花落,王半山所言非虚,五叔让你来,未必不是想栽培你。”
霍砚一听,更生气了,便把这一月以来,各种琐碎,全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他说着说着,谢臻渐渐眉开眼笑,霍砚见状,几乎是怒不可遏。
“这你也能说他是好心?”
“清池,清池,我来问你,”谢臻说,“你可知龙袍多少钱一件,要浙江几个织工绣娘花费多少时日完成?”
霍砚便一愣。
谢臻又问他,“你可知云南一地,至今出过几个进士?”
霍砚想了想,云南在中榜,教育水平最低,他对这个,还真的不了解。
谢臻笑了笑,“你在大理寺,胥吏那些挣钱的手段,还有火耗冰敬那些,你都十分清楚,我刚才问的,是外头的事,你不明白,也是自然。”
“可要是将来治理天下,这便不够了。”
霍砚一想,似乎有点道理。他到了这边,才短短一个月,以往在京中和官吏人犯们打交道的本事,全都用上,竟也筋疲力尽。不说远的,但是他治下的百姓,就千奇百怪。
有人诚,有人狡,有人急公好义,有人小肚鸡肠,更多的是无法定义的各种人物,面对官府的敕令,随随便便就生出许多是非来。
“治理一州一县,也并不比京城那些大人少费工夫啊。”谢臻由衷地感叹道。
霍砚深有同感,卫城附近,有些梯田,以水坝涵了水,临近的军户,却常常为了谁多浇一些,吵闹不休;在大街上卖山货的小娘子,虽总是含羞带怯,其实会以次充好,并不含糊;爱告状说子孙不孝的老翁,其实在家中,最爱欺压儿子媳妇。
可是再看几天,就知道斤斤计较的军户,是当年平叛的英雄;做生意不老实的小娘子,供养着一整个大家族;颠倒黑白的老翁,年轻时徒步千里,去告当时任上的贪官污吏。
谢臻说,“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
霍砚心头一震,这些人,便是百姓。
境况不同,要求各异,难以定义,在每个人的生活里,各自沉浮。
偏要叫他们,听官府约束,又不能让人,太过委屈。还要叫他们,生出兴头,越过越有滋味。
这才能叫做,一地的父母官。
他霍砚在大理寺,叫人生死容易,如今想叫这么多人,勤奋上进不惹事,可就太难了。
“若要治下安宁和睦,少不得要让这些人,都有一个盼头。”谢臻娓娓道来,是他担任地方官多年的心得。
“活下去,饿不死,有书读,”
说着谢臻笑起来,“家中若有子弟得了官身,便可以不受欺负,此为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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