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怀抱里,凉冰吩咐侍者在她的房门外日夜不休焚烧价等黄金的东方香料和药草。
那些来自遥远国度的香气和烟雾隔绝了尘世,足以让蔷薇在迷幻中将凉冰的怀抱当做了整个世界。
凉冰·梅洛,不再是罗马帝国的智囊,西西里行省的总督,罗马城中长袖善舞的政客,完美策划击杀杜卡奥将军行动的最高参谋。她就只是凉冰,这荒唐世界中最好的情人。
而她,卡特琳娜·蔷薇·杜卡奥,要多谢这掠夺生命的瘟疫,给予她尘世最温暖的怀抱,和梦寐以求的遗忘。遗忘她的家仇国恨,遗忘她的千钧重任,遗忘她必须杀死凉冰的命运!
不!不干瘟疫的事!她什么也没忘。只是她的欲望,贪恋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如一个谄媚可笑的弄臣,狡狯无耻地让瘟疫作为逃避责任的借口!
她仿佛看到欲望朝她肆意吐着赤色的蛇信,而责任向她举起威严而鲜血淋漓的长刀!
她的父亲,挣扎着质问她对家族的忠诚!
篝火边的歌声,回荡不休,在她心脏中涌动的血浆里,滴入黑色的诅咒!
蔷薇害怕地想要抱紧凉冰的腰间,但是因为体力不支,她仅可做到的就是微微瑟缩了一下身子。好在凉冰如有神启,每次蔷薇这么一瑟缩,她立刻就会下意识把怀抱收得更紧。
她以为她的蔷薇是怕冷了。
蔷薇的病势更沉重了。
每一次在凉冰的怀中醒来,蔷薇都没有力气说话,甚至连抬动指尖的能力都没有。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手脚依然被囚禁在镣铐之中,她曾听见凉冰赌咒发誓,不到她死,绝不打开。
但是在迷蒙的幻境中,她也似乎感受到凉冰滚烫的亲吻和热泪,洒落在她戴着镣铐的腕骨上。还有一些因哭泣而含混不清的祷告,可她记得凉冰并不怎么虔诚信奉诸神。
每当这些瞬间,蔷薇就开始思考死亡——
“现在死去真是绝妙的时机。
她的死因,将是为复国的战友运送药品而染上瘟疫。这样死去,即使没能杀死凉冰,也可算是对得起自己的家族和故乡。对得起与荣誉常伴的杜卡奥与诺克萨斯。
而作为一个奴隶,死于一场瘟疫,简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啦。凉冰也无法怨恨除了命运之神以外的任何人。她会慢慢接受这个事实,然后继续她显贵的生活。”
想到这里,病人就感到一阵阵的安慰与超脱。
她把力气积攒起来,尽力能更长久地睁开她的双眼。每一次对视,凉冰都不曾开口说话,仿佛她的生命是悬在凉冰唇前的一根蚕丝,一吹气就会断绝。但是,也许是有许多话被堵在唇齿之间,凉冰注视她一阵后,就会忍不住俯身用嘴唇轻轻磨蹭她的额头。
蔷薇在心里笑了起来,“真好啊!”她想到“就这样死去吧!
现在她被锁着镣铐,没有一丝杀死凉冰的力量。那么也就算不上对家族责任有所亏欠。
舒舒服服在凉冰的怀抱中死去,安享死敌的温暖与哭泣。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就算让命运之神拉切西斯亲自安排,也不会有更良美的造化了。”
因怀着这样的心,蔷薇在竭尽全力深深凝望了凉冰一眼后,再次陷入沉睡。
当蔷薇再次于嘹亮而嘈杂的诵经声中醒来时,她觉得自己应该确已死去,因为她平躺在床榻之上,病中熟悉的温暖怀抱则已不知去向。
如果自己不是已经死去,凉冰不会放开自己吧?
她微微睁开眼睛的一条缝,准备打量打量自己死后的归所。却看到了罗马人的治疗之神,阿斯克勒皮俄斯的雕像,和他威严的缠蛇法杖。
蔷薇感到奇怪,她是个迦太基人,死后不该来罗马人的神庙安放她的魂魄。
不过,这也许是凉冰的安排。她是自己的奴隶主,她当然有权利决定她死后的归所。
于是蔷薇感到心安理得,就继续费劲儿地移动目光打量四周。
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袍的秃顶男人,正站在不远处念念叨叨,似乎是雅典游吟诗人爱唱的颂神曲的那个调调——他应该是这座神庙的祭司。
他面朝着蔷薇的病榻而立,似乎在施法,也许是悼念自己的亡灵吧。
有一个女人的背影,却就在自己的床边,跪在那祭祀的脚下。蔷薇认得那黑色长发的主人,是凉冰!
祭祀暂停颂神,对跪在脚边的总督大人说道:“可以了,治疗之神已经准备好聆听总督大人的祈祷了。开始为您带来的病人祷告吧。”
接下来在空旷的庙宇中响起的这个声音,却让蔷薇觉得惊异而陌生。这是一个嘶哑而卑微的声音,让她想起以往每次战役结束,那些因战争失去儿子或者丈夫的女人会有的嗓音。这样的声音,是属于弱者的,不应该属于永远高高在上的凉冰·梅洛。这个女人,难道不应该永远用她甜美如夜莺般的嗓音,宣示着她的荣耀和胜利?
可是除了她,这儿又能是谁在说话呢?还有谁会跪在这里为一个奴隶祷告呢?
“我是个不虔诚的信徒,我是个没有道德可言的人。
在过去的岁月里,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让我今日有资格乞求天神垂怜的善事。
可是,此刻躺在我身后的人,是一个,我平生所见过,具有最高尚灵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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